屋外小廝不敢進(jìn)來探個究竟。
屋內(nèi)的人也靜默著,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喘氣……
馥容瞪著那被摧斷的畫,小臉慘白,已完全失去血色。
此時畫展開,攤在墻角,絹紙被畫軸扯裂,畫上的男人的臉被撕裂成了兩半,身下那匹額間點墨的白色駿馬,也拗折得變了形……
兆臣瞪著那副已展開的畫,俊臉木然,面無表情。
呆呆地凝立在門前,馥容裂開的心已經(jīng)碎了一地……
然后,她的眼淚無聲地滴落下來。
驀地、兩滴、三滴、四滴、五滴……
這回是多到數(shù)不清的淚,濡濕了她蒼白的臉頰與衣襟。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沒知覺地移動腳步,像幽魂一樣緩慢地走向那張被摔在墻角、已然破碎的畫。她僵硬地蹲下,拾起畫紙與折斷的畫軸。仍如珍寶一樣愛惜,將之貼在胸口。然后才僵硬地站起。僵硬地轉(zhuǎn)身。僵硬地抬起腳走開……
就在她走向門前,即將推門而出之際,他忽然搶過來先捉住她的手,將她扯進(jìn)懷中——
“放開我!”她凝大眼,扭著手抗拒。
蘊著淚珠的眸子睜得老大,指控地瞪住他復(fù)雜的雙眼。
他不語,薄唇緊抿,強將不從的她箍進(jìn)懷中,像是將她揉進(jìn)胸中那樣緊緊地抱。
她想抗拒卻根本無法抗拒,因為他牢牢鎖住她的雙手,用他的胸、他的臀、他的右手和他的力氣強行縛住她。
“放開我!”她忽然冷靜,用一種像冰一樣的聲調(diào)跟他說話!艾F(xiàn)在就放開你的手,讓我走!
兆臣肅然,英俊的臉孔跟她一樣沒有血色。
她不再動、不再掙扎,好像已經(jīng)心死了,失去了對他的回應(yīng)。
她木然的神色傷到他的臉。
他的胸口被很扎了一下,那一刻,他的手松開,因為不敢相信胸口竟然劇烈的痛。
他的手一松,她立刻離開他的掌握,筆直地朝房門走,然而她才走了一步就被那雙鐵臂重新攫回懷中,鎖得比剛才更緊!
這一回,她卻像被燙著一樣開始劇烈的掙扎——
“放手!放開我!你放手!”她沉痛地捶打他。
然而她打得越用力,他的手臂就箍得更緊!
他鐵了心將這把炙人的燙火往懷里攪,任她再怎么打他的胸膛,他就是不松手,仿佛這一松掌她就會從此消失不見,再也要不回來……
知道她力氣用盡,哭倒在他懷中。
他的俊臉仍肅穆沉重而且布滿陰霾。
沉默且溫柔地將哭累的她抱起,走向后堂,直至坐在軟榻上。
他沒有放手,仍將她困鎖,把她緊緊敷在腿上,像鐵桿一樣執(zhí)著的臂膀強行鎖住她,不讓她飛走。
“為什么騙我繪的畫眉?”他聲調(diào)粗啞。
她怔然,咬緊唇不答話。
執(zhí)起她蒼白的臉,他盯住那張笑臉上木然的眸,眼色凝重!盎卮鹞!钡腿岬孛。
她別開眼不看他,仍緊閉著唇,不說話。
“不回答也沒關(guān)系,如果不回答,我就這樣抱著你,直到你開口!彼驼Z。
然后他就這樣抱住她,打算跟她耗下去。
她等了又等,直至天色漸漸變沉,他竟然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
他是認(rèn)真的!
馥容的臉色蒼白。
她再不能這樣跟他耗下去,只要天色一暗,她沒有出現(xiàn)在飯廳,祖奶奶、婆婆還有姥姥全都會出來找她!
“你到底想怎么樣?”她終于開口。
“告訴我,為什么騙我?”他沉聲問,比前日更固執(zhí),卻更溫柔。
“畫已經(jīng)壞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彼酀鼗卮。
“畫壞了可以補起來,但是你不該騙我!”他握緊拳,俊臉卻埋入她溫柔的頸窩!爸恢牢乙姷疆嫷哪强,心里的痛,不比你淺?”
他的話擰痛了她的心!爱嬍悄闳拥舻模悄闳訅牧怂!彼街曋缚,不許自己心軟。
她暗沉的眸掠過復(fù)雜的深色。“因為你騙我,所以勾起我的妒意。”他道。
妒意?因為一只小畫眉?她怔住。
“我嫉妒那幅畫,我承認(rèn),那幅畫讓我失去理性,抓起它的那瞬間,失控的只想毀掉它!”他一字一句沉著地對她說。
為什么一只小畫眉,會勾起他這么強烈的妒意?
是她聽錯了,還是他在騙她?
但是他的臉色沉肅,沒有一絲一毫欺騙的詭詐。
她怔怔地瞪他,那半刻,她的心里已不恨他,反而被他臉上那嚴(yán)肅的靜默吸引,幾乎要伸手去撫平他陰郁的俊顏……
按下心上的沖動,那刻,她厭棄自己的心軟。
“為什么畫我?”他卻握住她的手,貼在唇上,聲調(diào)暗啞低抑。
他當(dāng)然已明白畫中人是自己,看到畫像那剎那,他不否認(rèn),得意大過懊悔,但現(xiàn)在,他見不得她的小臉受傷。
“你在乎嗎?”咬住唇,她凄涼地呢喃。
“我在乎!彼f,幾乎是立即的。
他的話,讓她不能喘息。
她不愿相信他,可是他堅定的聲調(diào)卻讓她清楚地聽出他的在乎。
然而那扔畫的舉動仍然深刻地印在她的腦海,她別開眸子,不看他執(zhí)著在她臉上的眼睛。
“你的在乎會多久?半個時辰?一日?還是三日?”她喃喃這么問。
因為她不懂,回門之后他為何開始疏遠(yuǎn)自己,當(dāng)她想接近他時,他卻把她推得很遠(yuǎn),她不明白為什么。
但是她已經(jīng)那么在乎了,因此他的反復(fù)不定,讓她難以忍受,他的溫柔與冷漠都讓她無法捉摸。
“你要我在乎多久?”他卻這么反問她。
她愣住。
說不出口,一生一世。
“半個時辰?一日?三日?”他拿她的話反問!斑是一生一世?”忽然說。
她屏息,吃驚的眸子傻傻地凝住他。
為何他總能猜透她的想法?
他眸子暗黑,嘴角卻勾起,定定凝入她的眸!案嬖V我,為何畫我?”他再問,這回以蠱惑的嗓音,抵押地勾住她。
“因為想我,所以畫我?”他再問。
小臉漲紅,眸子開始漾起水霧,她不安地在他腿上扭動。
她的肢體透露了心事,他咧開嘴,眸色卻顯得有些灰濁!斑@幾日,你有多想我?”他又問。
“我,不想你!彼瓜履,撒謊。
“真的?”他抬起那張說謊的小臉,那迷蒙的眸子里凝這霧水,閃避著他的視線,“如果是真的,就看著我回答,再說一遍!
她屏住呼吸,閃動的眸子怎么也沒辦法凝住他的眼,對著他說謊。
他笑了!澳阆胛,是嗎?”
她沒辦法否認(rèn),眸子逼出淚光……
“小傻瓜!”他粗啞地道。
見那雙水汪汪的眸為自己噙了水光,動情的吻住柔嫩的粉瓣,頂開她的唇,強迫她為他綻放。
“不要……”她羞紅臉矜持。
“不要?”他低笑,舔吮香嫩的唇瓣,熟練地勾纏里頭的丁香舌,“不要這樣?”再整個含住她,吮她香滋滋的甜液。“還是這樣?”他粗喘,毫不掩飾欲望。
她凝大眸子,因他邪氣的糾纏而不能自已……
在他密密的舔吻間,她閃躲不及,他卻游刃有余,不住抿唇笑她的嫩與幾次也褪不去的羞。
不只不覺間衣物被褪盡,直至感到被充實地占有,她驀然嬌喘——
“兆臣……”
她水眸迷蒙,低弱地微吟,感到疼痛。
他顯得有些急躁,這日,他好像不能按捺。
她嘆息,承受著,不再揣著那小小的氣與他計較,于是柔柔的發(fā)與軟軟地香將他纏住,在這小小的榻上,把自己最溫柔的一切全都獻(xiàn)給他。
當(dāng)時,他灰濁的眼執(zhí)著地定住她水潤的眸,深深迷入她的柔情與相思里,未料竟狂躁得不能自己,將人兒占有的欲念像潮水一樣翻騰洶涌……
桂鳳聽從媳婦的話,命丫頭提了早膳來到丈夫的書房。
保勝昨日從玉鑾那里落荒而逃后,怕桂鳳看他笑話,故不敢上門找妻子,因此昨夜沒地方可去,只得回到已許久未進(jìn)的書房,在后堂的榻上孤單地睡了一夜。
他沒想到,今早一睜開眼就看見桂鳳。
“你,呃,你怎么來了?”見到妻子,保勝老臉微微的紅。
他將公務(wù)交給兒子已久,清閑了數(shù)年,近幾年早已不睡書房,每晚逍遙在妻妾之間,臥慣高床軟墊,昨夜倉皇間不得已窩在書房,胡亂睡了一覺,早上起來眼泡還腫著、額角還疼著,顯得十分狼狽。
桂鳳心里有氣,本來還想奚落丈夫兩句,可一見他頭上扎個包,衣服狼狽的模樣,到口的話就咽下去了。
“來給你送飯呀!”壓住一口氣,她瞅著丈夫道:“你這模樣又不能上飯廳去,要給老祖宗瞧見,那能了得嗎?”
聽見這話,保勝撇撇嘴,心里一絲絲甜!澳愕胗浿野?”
沒料想,平日動不動與他頂嘴的妻子,近日沒來嘲笑他就好,竟還想著他沒飯吃。
“誰惦記你了!”桂鳳瞅他一眼,沒好氣道:“額角都砸成一道口子了,能胡亂吃嗎?”
這話不是惦著他,是惦著誰了?
這會兒保勝不窩囊,也不狼狽了。“那,你吃過早膳沒。俊彼M嘴。
“趕著給你送飯來,誰吃了!”桂鳳冷臉答,還吩咐丫頭把飯布在王爺榻前。
“咱們一塊吃吧?”保勝笑嘻嘻問妻子。
“不要了,你自個兒吃!”桂鳳不理他。
“來吧,咱們一塊吃吧!”保勝卻扯住妻子,死皮賴臉地,硬是把她扯到身邊坐下。
“干什么啦你!”桂鳳臉皮薄,忙低斥丈夫:“拉拉扯扯的,沒瞧見丫頭們都在嗎?”
“那叫她們出去不就成了?”保勝隨即命眾丫頭出去。
桂鳳卻臉紅了。“你干嘛叫丫頭們都出去?”她睜大眼。
“干嘛?”保勝笑嘻嘻地,“當(dāng)然是方便咱們夫妻倆說體己話。
“誰跟你說體己話!”桂鳳轉(zhuǎn)身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