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在我這里討酒喝?不去幫忙抓賊,不怕言官隨便狀告你個怠職?”雖是這么說,但于曦存仍將海震安排在酒肆里唯一一間雅室,也就是上回三個突厥人密會的地方。
海震不客氣地吃著她做的菜,喝著她釀的果子酒,有些無精打采地道:“查了這些天也沒個結(jié)果,我都擔(dān)心皇帝說我是危言聳聽了……”
“此事千真萬確,又不能不查!庇陉卮姘櫰鸺(xì)眉,質(zhì)疑他不就等于質(zhì)疑她?
“朝廷一天查不到這事兒,我明月酒肆可也開得提心吊膽的!
“放心吧!除了幾個負(fù)責(zé)調(diào)查的中樞人物,沒有人知道是我說的,自然也查不到你身上!焙U饝醒笱蟮夭[眼看著窗外的風(fēng)光,“最近那個蔡增還有再來煩你嗎?”
“可能被你嚇怕了,從那天之后就沒來了。”于曦存毫不在乎少了一個客人。
這種找麻煩的家伙,能不見最好就不見。
“我不在的這幾年,你身邊圍繞著這么多無聊的男人嗎?”突然直起身,海震攢著眉問。
“死纏爛打的不多,求親的倒是不少!庇陉卮嬉庥兴傅貢崦烈恍,“怎么,你介意?”
“我……我介意什么?”海震清了清嗓子,像在掩飾什么般喝了一大口酒。
“我只是想,難道這么多求親的,沒一個好東西?”
“條件好的倒是有……就說巷口的李員外吧!喪妻之后,他求過好幾次親了,媒人婆也換了好幾個……”她偏著頭回想著。
海震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那老不羞!他已經(jīng)有三名小妾了還想做什么?”
“還有一個太學(xué)生叫方崇年,去年才高中,在他得知被分派到外地做官后,曾派人來探我的口風(fēng),問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他必?fù)袢沼ⅰ?br />
“方崇年?聽這名字就知道沒啥前途。翅膀都還沒長硬就想娶老婆,教他在外地乖乖蹲著比較實在!笔裁刺珜W(xué)生,手無縛雞之力也敢向于曦存開口!
“噢,還有你的同僚黃鄖啊!你走了之后,他來得挺勤的。前一陣子他父親替他捐了一個官,在大學(xué)士府抄書的,有了官樣后,他也氣派地來求親啦!”
“什么?黃鄖那家伙敢跟你求親?很好,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他死定了!”
海震拳頭握得咯啦咯啦響,連黃鄖都敢來插一腳,看來是太久沒被揍,忘了他海震拳頭有多大了!
“黃鄖你也不喜歡?還有戶部里有一個……”于曦存像是沒看到他慍怒的表情,還想繼續(xù)說下去。
究竟還有幾個?海震聽得火氣越來越大,耍賴般地打斷了她的話。“算了算了,都和蔡增一樣,全是些獐頭鼠目的家伙!”
于曦存聞言不由得偷笑。獐頭鼠目都是他說的,那些向她求親的人,他根本沒一個看得順眼,只要到他口中,就算是太子也會被他說成狗熊!
“向我求親的你個個都不滿意,那你覺得什么人才適合我呢?”于曦存支著腮,歪著頭看他。
“第一個,當(dāng)然要武藝高強(qiáng),才能夠保護(hù)妻子!”海震昂起下巴,說到武藝高強(qiáng),他可是自信得很。
“嗯嗯,武藝高強(qiáng),那一般武師也成嘍?”
“那不行!至少要有點背景,要不得是個官,有點權(quán)力才能在京里站得住腳!
“還要當(dāng)官。坎贿^,還真的有皇宮里的侍衛(wèi)長向我表示過……”
“皇宮里的侍衛(wèi)長苦哈哈的,俸祿才多少?家里至少要有點底子才行!
“樣貌呢?”
“白面書生絕對不行,至少要英武挺拔,體格也要強(qiáng)健才行!
“個性呢?需不需要溫文儒雅,文質(zhì)彬彬?”
“那種成天之乎者也的軟腳蝦有什么好的?豪邁英武、瀟灑不群的人比較好!”
“那我挑個飽讀詩書的可以吧?”
“百無一用是書生你沒聽過?宮里那群腐儒,老是將孔孟釋道掛在嘴上,也沒見他們談出一只鳥來!書讀得多沒屁用的!”
于曦存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她沒好氣地望著他,目光里猶有笑意。“海震將軍,你不覺得你提的條件苛了些嗎?”
“哪里苛?總會有人完全符合這些條件!焙U鸩豢梢皇赖睾吡艘宦暋
“是啊,”于曦存的目光定定地鎖著他的臉,看他說這些話,究竟會不會不好意思。
“全京城也就只有一個人符合這些條件,你說是嗎?”
“還有一人符合?那人究竟是……”海震不悅,才想發(fā)難,突然像被雷擊中般,怔在原地動彈不得。
武藝高強(qiáng)、官位在身、家道厚實、英武挺拔、體格強(qiáng)健、豪邁英武兼瀟灑不群,書還不能讀得太多,這每一項條件,不都全指向他海震將軍自己嗎?
黝黑的臉慢慢浮上暗赭,居然“惱怒成羞”了,海震這下不經(jīng)意揭了自己的底,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抬起頭看到她打趣的表情,更恨不得直接跳窗逃走算了!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么喜歡我。俊庇陉卮婀室舛核。誰教這家伙老愛鬧別扭,有些話死都不敢說出口。
“我哪里喜歡你了?”他的嘴巴動得比腦袋還快,反駁的話語就這么脫口而出。
于曦存眼神一黯,“那你是不喜歡我了?”
“我……”海震語窒了,喜歡她說不出口,但不喜歡她這種違心之論,他同樣說不出來。
氣氛似乎越來越曖昧了,入秋的天氣,海震居然覺得有些熱,偏偏他喝的酒一點清涼的效果都沒有,反倒讓他更是腹如火燒。
此時,他心中突有異感,目光住窗外一瞥,陡地拔身而起便往于曦存撲去,就像頭餓虎般,把一個嬌滴滴大姑娘撲倒在地。
“你在做什么!”被抱了個滿懷,還被壓倒在地上,于曦存不明所以,又羞又氣,掄起粉拳便往他身上招呼。
“不是不喜歡我?干么一副急色鬼的樣子?”
“我、我不是……唉,有刺客!”
海震的表情一沉,于曦存也立時收起笑意,緊繃著身子不敢亂動。
兩人的目光一齊往上看去,只見那用擋隔的木屏風(fēng)上,顫巍巍地插著一支羽箭。
“怎么會有刺客?是要殺你還是殺我。俊庇陉卮婢o張地轉(zhuǎn)著眼珠子。
“別忘了我是翻墻來的,知道我來你這里的人不多,所以……”海震欲言又止,意有所指地望著她。
于曦存心里一驚,“我最近又沒得罪任何人,頂多就是……”她的眼神對上海震,倏地一睜,“難道是我密告那些突厥人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
“我自信做得十分保密,朝廷也非大張旗鼓地查,那些探子的手腕,斷不會輕易讓人察覺,為什么會被發(fā)現(xiàn)?”海震半信半疑地兀自猜測著。
不過此時的氣氛著實不適合讓他們用如此曖昧的姿勢繼續(xù)討論,于曦存扭了扭身子,有些難為情地道:“喂,你是不是該起來了?外頭的刺客好像走了!
她不動就罷了,這一動,海震立即有了反應(yīng),誰教身下壓的是個身材玲瓏曼妙的大姑娘,還和他有著說不清的曖昧關(guān)系,只能沉著聲道:“你先別動!
“那你就起來嘛!”
“我也想起來,但是……總之等一下就是了。”
于曦存感受到兩人之間的熱度似乎不斷地上升,眼前這臭男人甚至還流起汗來,簡直教她尷尬得無以復(fù)加,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想不到這一推,他居然順勢摟著她滾了一圈,兩人又回到原來的姿勢。
她用力地推著他的胸膛!按蠛谛!你在做什么?快放開——”
“別亂動!刺客還沒走……”他低頭想和她說清楚。
聞言,于曦存本能地仰起頭,才看到第二支羽箭的尾巴時,沒察覺自己的動作太大,香唇居然和剛好低下頭的海震的唇碰個正著。
只是輕輕的一碰,兩人便隨即彈開,目光復(fù)雜地瞅著對方。
“你……”
“你……”
什么話都說不出來,雖然兩唇相觸的時間十分短暫,感覺也若有似無,但在彼此心里造成的撥撩,卻是比外頭的刺客更要令人震撼。
然而時勢不待人繼續(xù)停留在這種曖昧之中,第三支、第四支羽箭紛紛射進(jìn)來。
海震急急抱著于曦存滾到墻邊,隨手往柜上一摸,取下上頭一只瓷人像,精準(zhǔn)地往窗戶一扔。
砰!窗戶因此關(guān)上了,外頭的射手已然看不到屋里的狀況。海震趁機(jī)拉起于曦存欲往外跑,但此時原本為了隱密而隔在門前的屏風(fēng),反倒成了兩人逃跑時的阻礙,只慢了這么須臾,外頭的歹徒直接破窗而入,而且還不只一人。
海震回身將桌子往窗戶的方向一踢,卻只能稍微止住來人的速度,三名賊人閃過大桌子,被灑了一身的湯湯水水,仍舊高舉著刀子殺了過來。
大腳一勾,海震將身邊的椅子勾起抓在手上,朝著賊人的刀子迎過去。一個照面,椅面已被大刀劈碎,而海震抓著這個契機(jī),用手上剩余的椅腳打橫一掃,只聽那名賊人悶哼一聲,撫著胸口退了兩步,恰好擋住他身后的一名同伙。
使著椅腳當(dāng)武器,海震又朝著落單的賊人打去,那名賊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來我往地對招了幾次,另外兩人又攻了上來,海震只能拉著于曦存,有些狼狽地阻擋。
于曦存見這樣下去不行,心一橫掙脫他的手,卻因此讓自己陷入刀光劍影的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