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宮,位在另外一個邊上,盡管她已經(jīng)拼命的抄了捷徑的跑,連呼吸心跳都快要變成不是她的,卻還是痛恨自己比蝸牛好不到哪去的速度,為什么沒有一雙飛毛腿?
她要去看個究竟!
為什么偏偏是芝蘭宮失火?
為什么恰好在這么敏感的時機(jī)點上?
好難受�。�
美輪美奐的建筑物陷在熊熊的大火里,只見里面好些太監(jiān)宮娥像螞蟻炸開窩的來回亂竄,即便太監(jiān)們拼命的提水灌救,天干物燥,杯水車薪,火焰還是燒上了九重天,一點用都沒有。
她按住喉嚨,不能呼吸了,她濃重的喘息在暗夜里一點的都不引人注目。
她隨便抓了人就問,指頭差點掐進(jìn)別人的手心。
“有……人……在里面嗎?”
“幾個留守的人好像都逃出來了,只有……只有……十一皇子還下落不明�!�
施幼青的耳朵里都是木材塌落的巨大聲響,她扭轉(zhuǎn)身就往火海里闖。
起初沒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越過人堆,慢慢的驚呼聲震得她腦子嗡嗡地響,有人開始喊——
“攔住她,這是哪個宮的宮女?攔住她!找死��!”
許多的手伸出來想拉她,許多的身軀擋在她的去路,最后她只覺得胳膊一痛,被人硬生生扯住。
因為力道太大,她幾乎兩腳離地的往后飛,飛進(jìn)一堵堅實的胸膛。
“朱紂!”
不是,她抬眼,是朱非那張冷臉,他的臉映著紅光。
“讓我進(jìn)去!他們說他還在里面!”她尖叫,快崩潰的那種。
“你進(jìn)去也沒用,我們每個人都習(xí)過武功,他要能出來早就出來了。”他冷靜得不可思議。
“我要進(jìn)去,讓我去!你們這些沒心沒肺的人,讓我去!也許他被困在里面正需要別人幫忙……”甩不掉那比鐵器還要剛硬的箍制,她情急的一口咬下去。
朱非冷冷的臉終于又了變化,“就算這樣,我也不能讓你進(jìn)去�!眽氖�。
“你這混蛋!”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里像被插進(jìn)了十把刀。
她的口不擇言老實說早不知是挨板子能了事的,她罵的可是被奉為主子的皇子,圍觀的人抽氣倒退,可朱非只是看著她盛滿焦灼狂亂的眸子,經(jīng)過奔跑后凌亂的發(fā)絲,在火光照耀下痛苦的模樣——
“你真要進(jìn)去?”
“你太啰嗦了!”
他放開了手,眼藏冷笑。
誰知道施幼青一得到釋放,也不管被握到發(fā)痛的手,頭也不回的又往火場跑。那飛蛾撲火的姿態(tài)和紛紛往外跑的人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
朱非看著突然空掉的手掌,又見她奮不顧身像蝶的衣訣,狹長的眼突暴寒芒。
他眼底的陰沉絕望讓人不寒而栗。
他只是試探她的真心,想不到……她居然肯為老十一死。
然而,施幼青終究沒能進(jìn)去,幾步的路程,她只覺得后頸一痛,有人用手刀劈昏了她,接著黑暗像墨汁一樣的侵襲了過來。
她最后只來得及看到黛青的天空露了一小半月亮。
人人不是都說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原來,都是騙人的。
幾日里,太醫(yī)院幾個皇帝最倚賴的御醫(yī)都來過了。
她一個藥房宮女憑什么有這般待遇?
她才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這一切都是朱非的命令。
說來說去都同一套,什么氣急攻心,血不歸經(jīng),要把脈,她伸出手,要看舌苔,她翻過身去,擺明了不配合。
她好歹有個侍醫(yī)外公,自己也粗淺懂得醫(yī)理,根本不需要這么勞師動眾。
朱非知道她氣他,也不作聲,悄悄的來,又總是悄悄的走掉。
“你這孩子鬧的是哪門子別扭?八皇子又是哪里得罪你了?人家對你好可是別人八輩子求也求不到的事情�!�
施幼青心里煩得很,又不能回嘴,眼淚流不出來,只能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外公知道你跟十一皇子交情好,誰也不想發(fā)生那樣的事情,萬歲爺已經(jīng)下令徹查,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出來�!�
施幼青把臉埋進(jìn)枕頭中也不回應(yīng)。
一個失勢妃子生下來的皇子消失在宮中,也許會鬧騰個一陣子,可是也只有一陣子,畢竟皇帝那么多兒子,他又不是有足夠利用價值的那一個。
小小的波浪一定會有,只是能維持多久?
生在無情的皇家,施幼青只能無聲的替朱紂悲哀,這樣的地方冷得人骨肉生寒。
司徒廣看她精神著實不好,愛戀的摸了她的頭發(fā)。
“不吵你,你好好靜一靜吧�!�
她閉上眼。
“你要什么都可以跟外公說,不要這樣�!�
施幼青打開疲累的眼睛,不能吃不能睡,她的眼里都是紅絲。
“外公,我想離開皇宮,在這里我不能呼吸�!�
司徒廣慈祥的笑。
“我也老了,是到告老還鄉(xiāng)的時候了。”微微驚詫后老人并沒有太大反應(yīng)。
“不,我并沒有要您這么做,我想自己出宮�!�
“那可不成,你忘記咱們爺兒倆是一體的,你要出去我們一起走,當(dāng)初你爹娘把你托付給我,我要親眼看你找到好人家出嫁生娃子的。”
施幼青握住司徒廣的手,干涸的眼眶有了酸意,淚終于有了去處。
“外公……”
“別說了,我知道你心里的難處,別忘記外公也年輕過。”
她唯一的親人是這么的善解人意,善解到令施幼青心痛了。
當(dāng)晚朱非就來了。
“皇宮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得走�!�
“我還在這里!”他一臉陰郁,頭頂電閃雷鳴,稍微乖覺的人都該聽得出來他的意有所指。
“八皇子說什么我聽不懂�!彼齾s裝蒜。
“你最好是什么都不懂,喜歡你的人不是只有老十一一個�!�
“不過我只喜歡他一人�!彼穆曇魩撞豢陕�。
朱非的呼吸轉(zhuǎn)沉,眼瞳放大又縮小,說不出來是自尊受傷還是嫉妒與憤怒。
“本王難道還比不上他嗎?”
“不,八皇子的優(yōu)秀有目共睹,我就算長年待在御藥房里也知道有多少姑娘家想當(dāng)你的王妃�!边@要一個回答不妥,他們大概會連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吧。
“那么我哪里比不上十一?”他陰霾的問。
施幼青不接話,只是用一雙黝黑水凈的眼看他。
“說!”
她舔舔干燥的舌,“只是相見恨晚。”她先遇上了朱紂。
只是這樣而已。
“你撒謊,感情有什么先來后到,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他固執(zhí)的不肯接受。
“我……不想再說,因為你要的答案我這里都沒有,我也沒辦法給你想要的,對不��!”
反正怎么說橫豎都不對,不如別說了。
她是朱非人生感情上的第一次挫敗,他們就像還沒綻放就凋零的花朵,他繃著臉,忍著怒氣,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撂下話。“若是本王不放你走,你們爺孫倆一步也休想走出神武門!”
施幼青一身冷汗,后悔當(dāng)初連張笑臉都不該給的。
她要走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不過幸好,這個皇宮還不是八皇子在當(dāng)家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