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忙拿手機的阿發閉上眼睛,不敢躲得太明顯。
“啊是怎樣?不是叫他在家里好好的休息嗎?嗄?他去工作?”
小弟清仔不得不把手機拿開,離耳朵遠一點,避免耳聾的不幸命運,待關柏軒的吼聲小到聽不見,他才敢將手機重新貼近耳朵。
“老大……二少想去工作,身為小弟,我……”
“我平常供你們吃、供你們喝,你們連看一下我弟弟都會失誤,我養你們這群白癡有什么用?”關柏軒以流暢的臺語大聲罵道。
這時,身穿名牌西裝的男子大叫:“自摸啦!”
原本正在聆聽關柏軒罵人的其他兩名男子,注意力馬上回到牌桌,紛紛檢查自己的牌,發現對方真的自摸后,開始跟他討論了起來。
清仔揉了揉受創的右耳,將手機換到左耳,“老大,沒辦法啊……”
“輸錢了啦!還老大?!”關柏軒掏出錢。
那名西裝筆挺的男子算完錢之后,把一半的錢放進吊在燈架上的小鐵桶里。“帥啦!今天換我大開殺戒了!
“你看,都是你啦!”關柏軒遷怒。
清仔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深怕老大火大起來,他的項上人頭會不保。
“╳的,他在哪間醫院?”關柏軒的態度稍微軟化。
另外三位牌友的六只眼睛全都投射在他的身上。
他看見了,馬上大吼:“一天到晚惹是生非,能不能讓我好好的打牌啊?嗄?右肩受傷?男子漢受點傷,應該的啦!”
說完,他推開阿發的手。
“我這個弟弟喔……沒用啦!”他用臺語對著牌友們叨念。
“誰家弟弟不是這樣?”
“就是說嘛,受不了!
“談他們做什么?一想到心情就差,打牌!”關柏軒的嗓門比誰都大。
“耶!打牌!”
一旁的阿發繼續跟清仔講電話,了解實際狀況,忽然,他立正站好,對著手機連連稱是,不一會兒,他躡手躡腳的來到關柏軒的身旁,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
“拿來!”關柏軒喝道。
阿發恭敬的遞出手機。
關柏軒示意阿發幫他打牌,起身走到門外。
“喂,老婆……”
牌桌旁的其他三人全都面色一凜,頗有肅然起敬的意味。
醫生重新縫合關仲弦的傷口,叮囑著注意事項。
單佑琳在一旁拿著筆與記事本,一一記下,一邊詢問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
“放心,基本上只要不沾到水,定期來醫院換藥,很快就會好,骨頭照過X光了,沒有碎掉,關先生很幸運!贬t生保證道。
“嗯。”單佑琳點點頭,很認真的抄寫筆記,“醫生,那他需要做腦部斷層掃描嗎?我怕花架壓下來的時候有撞到他的頭!
“我沒撞到頭!标P仲弦終于開口了。
“喔。”單佑琳欲言又止的看著關仲弦,好一會兒才轉向醫生,“那醫生……”
“除了右肩的傷,關先生其他的地方都沒問題,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在醫院住一晚,觀察一下有沒有其他的內傷!
“好,就住院一晚……”
“不用,我很好!标P仲弦否決了她的提議。
“可是……”
“這樣吧!你們回去,今天晚上觀察一下,我給你一張表,如果關先生有表上的癥狀,你就送他到醫院來!
“好!眴斡恿者@才放心的點點頭。
“那……等等你們到柜臺繳費拿藥!贬t生開好藥單,把一張表交給單佑琳。
單佑琳小心的收妥那張表,扶著關仲弦走出診療室,來到大廳,等候繳費拿藥。
單佑華抽完煙,自門口走來,“看好了?”
“嗯。”
“醫生怎么說?”
“他說沒什么大礙。”
單佑華點頭,表示明白,然后跟單佑琳眉來眼去。
單佑琳皺起眉頭,拚命搖頭。
單佑華根本不理會她的意愿,看著關仲弦,“仲弦,你在這里等一下,我跟佑琳講一下話!
關仲弦看了單佑琳一眼,點了下頭,從她手上拿過自己的健?ǜU費單。
單佑華把單佑琳拉到角落。
“關仲弦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同居那個?”
“我們沒有同居,他只是比較常住在我那邊!眴斡恿崭㈡⒌恼f法,自己的男朋友跟姊姊是叔嫂關系讓她很尷尬。
姊姊是道上有名的赤血黑玫瑰,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人家會以這個外號稱呼姊姊,但是聽起來很有架式,與姊姊那柔媚的外表沒有一絲相像。事實上,姊姊在道上多有本事、多能呼風喚雨,她也是到了婚禮當天才真正見識到。
同樣出身自黑道世家,單佑琳所受到的“另眼看待”并不比關仲弦少。與他不同的是,她選擇與人保持距離,加上有個把藝術家脾氣發揮到極致的怪老板,她的生活比起關仲弦來說,愜意許多。
可是她也不會遇到人就說自己家是黑道,與關仲弦相同,她從來不提家世背景。
如今,關仲弦也知道了她存心隱瞞的事實,卻不做任何表示,讓她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跳腳,又不敢問出口。
“天!你怎么會跟那個悶葫蘆、惹事精在一起?”單佑華完全沒辦法接受妹妹被自己埋怨得半死的小叔吃掉。
“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小叔……”單佑琳向來跟姊姊的朋友沒有什么接觸,她們兩人的生活圈不太一樣,姊姊會找她,通常是要指使她做事!澳阋矝]說你的小叔叫什么名字……”
“嘖,你干嘛知道我的小叔叫什么名字?你又不是道上的人,知道那么多,只會礙事!眴斡尤A看著自己的藝術指甲,“你怎么會跟他認識?怎么認識的?”
從來不過問她的感情事與生活的姊姊發出一連串的問題,讓單佑琳有些招架不住。
“就……認識了……”她也只能這樣說。
單佑華輕啐一聲,“他會不會是因為知道我是你的姊姊,才對我那么不好?”
“怎么可能?我提都沒提過我們家的事!
就算有提,都很巧妙的把一些關鍵事實隱藏起來,關仲弦也是如此,而且因為家人的關系,他們都不會刻意提及,也不會好奇,所以他們才會相戀五年還沒見過對方的家人。
該怪就怪在不管是姊姊還是姊夫,在提及關仲弦時,一律以弟弟帶過,而以姊姊的性格,在提起自己時,必定也是以妹妹做為代稱。再加上關仲弦跟她對彼此的家世背景都隱而不宣,自是不會說出任何可以讓人聯想的關鍵名字。
“婚禮當天你沒見到他嗎?”單佑華追問。她結婚的時候簡直是一團紊亂,只記得丈夫的家人跟自己的父母是對峙的。反正他們一天到晚都很沖動,她也習慣了。
“婚禮那天我被打昏了!眴斡恿帐窃谧柚箖煞饺笋R打起來的時候被打昏的,等她清醒,婚禮早就結束了,根本不知道姊姊是怎么從那團混戰中存活下來。
“真巧,他是遲到!眴斡尤A不記得妹妹被打昏,卻記得關仲弦遲到。
單佑琳低下頭。幸好他們沒在婚禮相認,不然場面一定更亂。
“怎么會這樣?”單佑華還是覺得訝異,“為什么我妹妹跟我老公的弟弟在一起五年,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姊……”單佑琳瞄了眼坐在椅子上等候的關仲弦,無法自他冷硬的側臉看出他在想什么。
他在生氣。她知道,正如她知曉他家是黑道時的激烈反應,只是他的脾氣控制得比她好,但控制得好不代表他的心情平靜,只代表著她必須要把事情從頭到尾、源源本本的說清楚。
“你看看,他那是什么死樣子?”單佑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見他的樣子便蹙起眉頭,十分不悅。“我都還沒怪他把了我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