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幾秒鐘,另一個男子也下車,跟在她后頭追趕咆哮,引起路人的側(cè)目。
“你跟我保證你沒跟你爸聯(lián)絡(luò)的!”梁至尊簡直怒不可遏,“你們又在算計什么?又有什么陰謀?”
“什么都沒有!”羅潯歌回身,大聲回吼他才聽得見,“你快點(diǎn)把離婚協(xié)議書遞出去,只要處理好,我就沒辦法占你們梁家的便宜了!”
“你想要什么?多少贍養(yǎng)費(fèi)?”他怎么想都只能想到這些,靈光一現(xiàn),“我是不是得查查公司的賬,到底被你挪走多少?”
“不需要!我不會做那么粗鄙的事!”羅潯歌不想再看他,徑自轉(zhuǎn)身加快腳步向前行,“我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我還怕什么?”
真厲害!現(xiàn)在的她什么都不需要拿,只管收購股份就夠了。
不能怪他怒火中燒,他非常介意她那位偉大的父親。當(dāng)初那出戲也是他導(dǎo)的,連教唆女兒去勾引男生開房間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叫女兒拿婚戒去改造,他對陳大祥真的沒有好感。
羅潯歌說她跟陳大祥斷絕的話言猶在耳,現(xiàn)在電話里顯示的卻是他們才剛聯(lián)絡(luò)!
“你給我站。 绷褐磷鹑虩o可忍,終于認(rèn)真地追趕,沒兩步就逮住了她,逼她和他面對面。
“我自己坐出租車走,不必你送!”早知道在車上會吵成這樣,她就不要叫司機(jī)送,自己搭出租車回去算了。
“你把話說清楚再走。”他壓制著心中怒火,“趁我現(xiàn)在很認(rèn)真地要聽你說!”
“聽起來我好像得感到萬分榮幸?”羅潯歌慍怒地瞪著他。“你再對我吼一次,我們就不需要談了!”
“好,你講我在聽!彼辉杆砷_手,緊緊抓著她,就怕她跑掉。
羅潯歌注意到路人的側(cè)目,決定上了車再說。好不容易等到車開到他們身邊,兩個人再度閃進(jìn)車內(nèi),避開眾人的注視。
一坐進(jìn)車內(nèi),她又撫著肚子,雖然很巧妙地不讓梁至尊看見,但是他還是注意到了。
“去餐廳!彼麛Q著眉,有些粗魯?shù)匕阉o摟進(jìn)懷里。
“你干什……”她嚇了一跳,失聲驚叫之余,發(fā)現(xiàn)溫?zé)岬拇笳聘苍谒亩亲由稀?br />
他的力道輕柔,壓著她的胃,像是要為她止痛似的。
一定是沒吃東西才會這樣!下午在女廁前當(dāng)場逮到她跟陳大祥聯(lián)絡(luò),她搶回手機(jī)后就跟他冷戰(zhàn),永遠(yuǎn)只有一句“我的家務(wù)事”,就把他拒于門外!
雖然他非常想沖進(jìn)總經(jīng)理辦公室把她壓到沙發(fā)上教訓(xùn)一頓,逼她說出她和她父親又在打什么鬼注意,但礙于有正事要辦,而且還有一堆會議等著他開,只得強(qiáng)忍著怒氣,先把公事處理完再說。
他拼命把會議趕完,四點(diǎn)多時提前到她辦公室堵她……果不其然,她真的拎著皮包要提前開溜!
中午在會議上隨便塞了面包,他們根本一整天都沒吃什么,所以得快點(diǎn)用餐,潯歌的胃捱不住餓。
不知道是擁抱奏了效,還是他的掌心溫度夠高,羅潯歌真的覺得舒服很多,依賴般地枕在他肩頭,整個人放松了許多。
“別找我爸麻煩,好嗎?”她幽幽地開口,緊繃許久突然放松,頓時覺得很虛弱,“我跟他沒有在盤算你什么,你可以跟我離婚,我什么都不要,你執(zhí)意的話,我甚至可以讓出那些股份!比绻坏秲蓴嗖拍茏屗残,即使失去所有,她也在所不惜。
“這讓我很難相信!眰催在,此時仍隱隱作痛。
“我說過我不期望什么,自然也不期望你相信我們……像現(xiàn)在,我不是又騙了你?我其實(shí)一直都有跟我爸聯(lián)絡(luò)!彼銎痤^,視線見到的是他有些胡碴的下巴,“我知道你不會諒解他,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知道他的下落不可?”
視線往上抬,她就能看見梁至尊凝視著她的雙眼。
“他知道你在翱翔工作嗎?沒有要求你做什么手腳?”
“我的手法會比我爸精致多了──如果我要做的話!”她輕曬,“我爸變了,或許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但我爸是那百分之一!
因?yàn)橛懈鼜?qiáng)大的力量,讓她的父親變了!
梁至尊無法相信,他現(xiàn)在最恨陳大祥,因?yàn)樗偸强梢暂p而易舉地毀掉他自以為的希望、愉快跟幸福。
“我可以放掉所有,包括這份工作,讓你不用再擔(dān)心、提防我們!彼氖謸巫∷男靥,羅潯歌面對著他,堅(jiān)強(qiáng)的眉宇之間卻隱約流露出一份哀傷!拔覐膩聿挥J覦你什么……”
除了你的人跟你的心。
從以前到現(xiàn)在她覬覦的只有這個,她想重新獲得他的心、他的寵愛,多希望可以回到當(dāng)初那無憂無慮的年代,眼里只有彼此,熱吻著、撫摸著,歡樂地笑著。
不可能了!她難受地閉上雙眼,別過頭。
“前面街口停車!彼愿浪緳C(jī)。
“去哪里?”梁至尊抓著她的肩頭,這女人又要下車了。
“至尊,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沒有人可以在猜疑里過一輩子。你對我有介蒂、對我爸有疙瘩,我傷了你、曾騙過你,這些事實(shí)都曾存在,不可能抹滅!”她咬著唇,笑自己奢望改變些什么,“我們離婚吧,不要再有關(guān)聯(lián),這樣對彼此都好!
一旦分手,梁至尊不必再懷疑她,她也不用再忍受這種痛苦……因?yàn)槊扛褐磷鹣嗵幰环,她就會愛他十分,卻也深深明白他永遠(yuǎn)無法回報她的愛。
前面街口是個十字路口,突然間又塞車起來,原因來自不絕于耳的警笛聲。羅潯歌徑自下車,看著一輛輛紅色消防車呼嘯而過,路邊聚集了很多人,全往左前方的起火點(diǎn)看去。
“潯歌。”梁至尊跟著走了出來,拉住她的手。
他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覺,他怕現(xiàn)在讓她離開,說不定再也見不到她。
“我要保護(hù)我父親,我不能讓他再受到傷害跟刺激。”而至尊絕對會以她無法想象的方式折磨他,她比誰都清楚!盎厝グ央x婚協(xié)議書遞出去,請律師處理,我會配合!
一陣風(fēng)刮來,吹亂她一頭長發(fā),讓她往左方看去,只見遠(yuǎn)方有一團(tuán)黑煙迅速往空中竄升,而那棟建筑……那棟建筑是……
她的大樓?
“那是……那是我們的大樓!”連梁至尊也發(fā)現(xiàn)了,他詫異地看著白色建筑被黑煙籠罩。
“怎么會……整棟建筑都有灑水器的!”她驚慌失措,失火的是哪一棟?
爸爸跟溱溱都在里面!因?yàn)樗麄兓丶业人?br />
“潯歌?”
正當(dāng)她急著要過馬路往前沖時,突然有個聲音喚住她。
她緊攀著梁至尊的手回過身子一看,在人群里她看到了程克威。
“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你不是回家了?”他一臉錯愕,眼底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我還沒……你呢?你怎么會在這里?你家不是……我現(xiàn)在沒時間跟你說這些!”此刻的她心急如焚,“大樓失火了,我得回去看看!”
“不可能!你不在的話……燈為什么會亮著?”程克威喃喃自語,“那我放火燒的是誰?”
咦?羅潯歌以為嗚笛聲過大,讓她聽錯了什么。
原本抱著她的梁至尊卻突然松開手,已經(jīng)筆直地朝程克威走了過去。
“你說什么?”他不可思議地瞪著面前眼神有點(diǎn)狂亂的男人,“你剛說你放火燒誰的家?”
“都是她不好!我守了她好幾年,好不容易她終于給了我希望,可你一回來就全毀了!”程克威歇斯底里地大吼,指著全身僵硬不能動彈的羅潯歌,“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放火……克威有大樓的磁卡,那是為了方便接送她……管理員也跟他很熟,因?yàn)樗撬拿貢ぉ?br />
可是爸跟溱溱在里面。
羅潯歌完全失去理智,下一秒就沖向程克威,歇斯底里地緊揪著他的衣領(lǐng),死命地?fù)u晃著。
“你做了什么?你在那里放火!”她發(fā)狂地尖叫著,“說!你到底做了什么?”
“潯歌!”梁至尊拉住她,他沒看過這樣瘋狂的潯歌。
“我封住了出入口,我以為你在里面!我明明可以徹底毀掉你的,我明明──”他把汽油全倒在羅潯歌的家門口,讓她無路可退!
“不……不……不會的!”羅潯歌腳一軟,整個人往下癱軟。
幸好梁至尊飛快地攙住她,然后忍無可忍地當(dāng)眾就朝程克威揮出一拳,順便交代路人制伏這位現(xiàn)行犯,剛剛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程克威親口承認(rèn)是他放的火。
“潯歌,你冷靜一點(diǎn),那棟大樓只是一個空殼!”他趕緊逼她轉(zhuǎn)身面對他,捧住她的臉,“燒掉就算了,我那兒可以讓你住,多的是地方可以住……人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天!他真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沒有堵住潯歌,讓她提早回家的話,說不定現(xiàn)在在這里歇斯底里的人會是他!
只要一想到潯歌可能身處在被大火圍困的危險當(dāng)中,他整顆心為之糾結(jié)!
他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我去她!
梁至尊使盡力量地?fù)碜×_潯歌,她卻在他懷中扭動身子,拼命掙扎。
“放開我……我得去!我要去看看!”她雙眼無神地看向家的方向,臉上卻已掛滿淚痕。
“潯歌,沒有關(guān)系的,燒掉我可以再建!”他制止她,不讓她接近火場。
“有人在里面啊!”下一瞬間,她竟力大無窮地掙脫了他,直接越過斑馬線往前沖去。
爸爸在里面、溱溱也……張媽也在!弄不好的話,連杜玫兒都在她家!
羅潯歌從沒跑得那樣快過,梁至尊幾乎追不上,附近全是車陣,要穿越過他們本來就是一件難事,阻止了他追上羅潯歌的速度。
幸好,在火場外的封鎖線消防隊(duì)員攔下了她。
“小姐,不可以過去!”這么近看,那火舌正殘酷地吞噬著所有。
“火是從哪里燒起來的?有沒有誰被救出來了?”羅潯歌抓著消防隊(duì)員,慌亂地逼問。
“從哪間不知道,不過確定是在A棟的35樓開始延燒的!币姞顩r有異,消防隊(duì)員狐疑地看著她,“小姐,你住哪里?你是這里的住戶嗎?”
三十五樓……三十五……不!真的是她家!克威怎么可以做這種事!他怎么可以傷害她的家人?
“不──讓我進(jìn)去!我要進(jìn)去!”羅潯歌拼命地要往里往頭沖,出動了兩名警才把她攔住,隨后趕到的梁至尊直接由后牽制住她,都仍喚不醒她。
“羅潯歌!”他怕她傷了自己,只得出下下策,一巴掌刮上她的臉頰,祈禱她恢復(fù)正常,“你在發(fā)什么瘋?為了一棟房子拼命值得嗎?”
也許是這巴掌打得太用力,羅潯歌真的安靜下來,呆然地望著梁至尊,然后緩緩地伸出兩只手,抓著他衣領(lǐng),面容扭曲地大哭起來。
“爸爸……爸爸在里面!”她哭嚎起來,“溱溱也在里面!我叫他們待在家里別走的,是我的錯!都是我……”
什么?梁至尊瞪大眼睛。陳大祥人在里面?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他會跟潯歌聯(lián)絡(luò)了,原來他人在這里。
“小姐,你說樓上有人嗎?可管理員說上班時間樓上應(yīng)該是沒有住戶在家的!”消防隊(duì)聽見有人,頓時一整個慌亂。
“有!我爸爸帶著我女兒上來找我,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去了……”羅潯歌早已泣不成聲,“管理員不認(rèn)得他們,但是他們有我的備份鑰匙,他們……”
“小姐,請你說清楚,我們好上去……小姐!”
來不及了!看著大火延燒的速度,加上程克威死鎖所有的出入口,她心知肚明,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口氣上不來,她整個人頹軟在梁至尊懷里。
“什么叫你的女兒?”梁至尊腦子突然有些短路,但是不至于沒聽見關(guān)鍵詞句。
“我的女兒,溱溱,今年七歲……”她緊揪著他的手臂,傷心欲絕,“也是你的……你的女兒啊!”
他的女兒?他有女兒?他呆愣住。羅潯歌抱緊了他,放聲嚎啕大哭,她犯了什么錯?如果叫爸爸把溱溱帶到公司,就不會有事了!
是她的錯,正如克威說的,是她給了他希望卻又拒絕他……因?yàn)橹磷鸹貋砹!因(yàn)檫B她自己都不知道,經(jīng)過七年,她更加愛他!
報應(yīng)!對!這就是報應(yīng)……
梁至尊呆然地回?fù)響验g顫抖不已的女子,他想起奶奶說過,潯歌失蹤后休學(xué)一年……他們那瘋狂的蜜月,她那不甚成熟卻令他愛不釋手的柔軟軀體……
潯歌懷孕了,所以她辦理休學(xué),等到生下孩子后,才再度完成學(xué)業(yè)。
她沒有讓任何一個梁家人知道這件事,奶奶也不知道,孩子由陳大祥照顧,所以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跟陳大祥還有往來!
“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梁至尊扣住她的雙肩,突地大吼起來!拔覀円灰娒婺憔涂梢愿艺f──不,早在當(dāng)年你就應(yīng)該說了!”
“說什么?告訴你我有孩子嗎?你會信嗎?”她尖叫著反駁,“那時你恨死我了,告訴你,你只會來羞辱我爸、羞辱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而看八卦消息的人都會說:那是她跟別人生的野孩子,妄想來繼承梁家的財產(chǎn)!
梁至尊怔住。當(dāng)年如果潯歌真的告訴他,她懷孕了,他應(yīng)該是極盡所能地污辱她吧……
是啊,他會信嗎?他不會相信的。
可是現(xiàn)在,他竟只能怔愣地望著激烈的火焰,耳邊不時傳來爆裂聲……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當(dāng)口,他信,那是他的女兒!
但是信了又如何?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他竟然有孩子?他……
一股力量,突然緊緊圈住了他的小腿,若不是那道力量又急又猛,只怕他沒那么容易回神。
他跟羅潯歌不約而同地低著一看,發(fā)現(xiàn)有一雙小手同時圈住了他們。
“爸爸!”女孩子仰首看著他,“媽媽,是爸爸!爸爸!”
羅潯歌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她慌亂蹲下身子,盯著眼前的女孩毫發(fā)無傷地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抓著梁至尊的褲管扯呀扯的。
“爸爸回來了!”她好奇地又抬頭瞥了他一眼,“媽媽,他是爸爸對不對?”
“對……對……”淚水翻涌出她的眼眶,她緊緊地?fù)н^女孩,又親又吻!澳阏f什么都對!”
“潯歌!哎呀,怎么會這樣?”一個蒼老的聲音焦急地傳了過來,“你沒事吧?我擔(dān)心死了!”
陳大祥站在羅潯歌面前,一如她對小女孩一般,溫柔地?fù)嶂念^,確認(rèn)她有沒有受傷。
“爸,你們……我以為你們在里面!
“我才以為你先回來了,我跟張媽一聽見消防車聲就覺得不對勁!标惔笙閼n心忡忡地地拍著胸口,“溱溱吵著要去吃麥當(dāng)勞,我跟張媽就想說趁你回來前先帶她吃份薯?xiàng)l,怎么知道一眨眼就失火了,嚇?biāo)牢覀,我們可是費(fèi)了好大的工夫才擠了進(jìn)來!
羅潯歌搖了搖頭,卻止不住鼻頭的酸楚,“我被他絆住,來不及回家!
幸好,沒有人來得及回家……
陳大祥聞言,在驚魂甫定之余,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臉色剎那間慘白,他下意識地僵直身子,往后退去。
是梁至尊!陳大祥握緊了雙拳,他從沒想過這輩子有臉再見到他!
梁至尊望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陳大祥在他面前時,他沒有想象的那么恨他。在這當(dāng)下,他突然很感激他們不是身在火窟。
“爸爸!爸爸!”稚嫩的童音打斷了一切,“我的爸爸終于回來了!我有爸爸了!”溱溱抱住梁至尊的雙腳,開心地尖叫。
梁至尊彎下身子,親手將那小小的孩子抱了起來。
長得很漂亮,跟她的母親一樣,蓄有一頭長發(fā)。
“爸爸回來了!彼H吻著溱溱的臉蛋。
“我等你好久喔!”溱溱欣喜若狂,小手環(huán)住他的頸子,用力地、緊緊地抱住,小臉貼著他的臉頰。
她有爸爸了!跟照片……不,比照片還要帥!她要爸爸送她去上學(xué),讓大家知道她沒有說謊,她有個世界上最帥的爸爸!
他的一只手抱著溱溱,另一只手摟過了歷經(jīng)極悲與極喜,此刻走不太穩(wěn)的羅潯歌。
然后他回過首,輕輕瞥了陳大祥一眼。
“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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