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班人還有臉自稱什么仁義之師，殺燒擄掠無一不作，跟強(qiáng)盜沒兩樣�！管姞I里，方正臉上留著把大胡子的秦笛咒罵。
一旁膚色偏白，模樣俊秀的王祖浩接腔，「還好咱們把這批人全都剿滅了，他們沒辦法再拿那勞什子仁義當(dāng)借口再干壞事�！�
長得虎背熊腰的林廣飛則拿著布擦著自個兒心愛的大刀，哈哈大笑，「所有皇子的余黨這回都被咱們收拾完了，看來以后應(yīng)該可以清開一陣子，俺迫不及待想回去抱俺婆娘了。」
秦笛笑呸了聲，「你就只惦著你婆娘。」
此時穿著玄色鎧甲的上官鳳馳與一身銀色鎧甲的軍師風(fēng)水連一起走進(jìn)營帳里。
帳內(nèi)的幾人看見他們，全都起身行禮，「見過元帥、軍師�！�
「都收拾好了吧，待會便要拔營回都城�！股瞎嬴P馳看向他們。
「都收拾好了�！雇踝婧浦钢謴V飛取笑道：「元師，廣飛已迫不及待想回去抱他婆娘了。」
林廣飛虎目朝他橫去一眼，「你這小子是還沒成親，要是成了親，你就曉得了�！�
「人家元帥也成了親，怎不見他像你這般�！骨氐褞颓�。
見跟隨他多年的兄弟互相調(diào)侃，上官鳳馳臉上帶著笑意，「好了，三刻后拔營起程�！钩鰜硪呀肽�，他其實(shí)也歸心似箭。
這時營帳外傳來一道嗓音，「圣旨到——」
上官鳳馳微訝，率領(lǐng)一干部屬至帳外，單膝跪地接旨。
太監(jiān)拿著圣旨宣詔，「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邊境蠻兵集結(jié)四十萬大軍進(jìn)犯，青州守軍不敵，己折損五、六余萬，情勢危急，命上官元帥火速點(diǎn)齊十萬兵馬，即刻前往青州馳援，不得有誤。欽此�！�
眾人個個面露驚疑，上官鳳馳不動聲色地接下圣旨，詢問了太監(jiān)幾句話，給了賞銀，打發(fā)他走后，領(lǐng)著風(fēng)水連與數(shù)名心腹回到大帳。
秦笛率先不平地開口，「這蠻兵有四十萬，青州守軍原來只有十來萬又折損了五、六萬，現(xiàn)下只怕剩不到十萬，陛下居然只讓元帥點(diǎn)齊十萬兵馬，這是叫咱們以寡擊眾嗎？」
王祖浩不滿地接著說：「元帥才剛剿滅叛軍，陛下又下旨讓咱們?nèi)デ嘀葸�敵，這朝中都沒其他的將領(lǐng)可用了嗎？」
上官鳳馳，向風(fēng)水連問：「水連，這事你怎么看？」
風(fēng)水連沉吟道：「我想陛下也許是不希望元帥手上擁有太多兵馬，元師先前接收諸皇子所余兵馬，目前手握六十萬大軍，對陛下來說是個威脅，此番刻意讓元帥只點(diǎn)齊十萬大軍，怕是有意削減元帥的兵權(quán)�！�
他是數(shù)人中年紀(jì)最長的，年約三十，面容削瘦，一臉書生模樣，是上官鳳馳的副將，同時也是軍師，因此營中的兄弟都喊他軍師。
「軍師的意思是說，陛下是擔(dān)心元帥會叛變嗎？」林廣飛直問。
看了眼眾人，風(fēng)水連忖道：「所謂功高震主、樹大招風(fēng)。如今叛軍已全都剿滅，也許陛下不希望元帥再返回都城�！�
秦笛憤怒道：「陛下是覺得元帥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想一腳踹開他嗎？」
林廣飛也虎目怒瞋，「要不是元帥幫他擊敗那些皇子的兵馬，牧隆瑞哪能安穩(wěn)地坐上那把龍椅，他要是敢對元帥不利，俺就將他從龍椅上揪下來！」他們幾人都是跟隨上官鳳馳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們效忠的是上官鳳馳，可不是那個牧隆瑞。
聽見他的話，上官鳳馳喝止，「廣飛，不得胡說！」
被他一喝，大帳里肅然無聲，數(shù)人全都望著上官鳳馳，只見他垂眸思忖須與便走到案前坐下，提筆擬了道奏折，命人快馬送回宮中。
*****
臣稟陛下，青州守軍僅有十余萬，眼下又折損一半，只余數(shù)萬，倘只率十萬兵馬前去馳援，以十余萬兵馬對付蠻兵四十萬大軍，只怕不足。臣不怕戰(zhàn)死沙場，只怕萬一臣戰(zhàn)死，未能守住青州，讓蠻兵長驅(qū)而入，占我疆土、禍我百姓，我朝危矣，尚祈陛下定奪。
看完上官鳳馳快馬命人送來的奏折，牧隆瑞望向護(hù)國大將軍翁仲林，「依你看此事該如何辦？」
「稟陛下，蠻族各部今次集結(jié)四十萬大軍壓境，來勢洶洶，青州守軍幾乎被打得潰不成軍，只讓上官元帥率領(lǐng)十萬兵馬前往援助，確實(shí)有些少。」翁仲林坦言。
「上官元帥一向蹺勇善戰(zhàn)，英勇無匹，況且他素來擅長以寡擊眾，這些兵馬還不夠嗎？」牧隆瑞長指輕扣著桌案，面色冷凝。
聽出含意，翁仲林立刻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上官元帥確實(shí)用兵如神�！�
「但依他之意，似乎嫌十萬兵馬少�！�
明白他是忌憚上官鳳馳手握重兵，翁仲林尋思須與才提議，「陛下不如先順?biāo)舛嗯尚┍R給他，再派名信得過的將領(lǐng)隨行，暗中學(xué)習(xí)上官元帥調(diào)兵遣將之法，再伺機(jī)控制他麾下兵馬�！�
牧隆瑞面露贊許�！笎矍渌陨跏�，為了慰勞上官元帥的辛勞，除了派副將隨行，朕再賜他兩名美妾，貼身服侍，以免他思念府中嬌妻�！�
先前上官鳳馳擅自迎娶二皇兄之女為妻，已令牧隆瑞頗為不快且心生猜疑，但他手握重兵，又要仰賴他平定叛軍，是故隱而未發(fā)，現(xiàn)下所有叛軍都已剿滅，他亟想奪回上官鳳馳手中的兵權(quán)。
否則以他的勇猛善戰(zhàn)，若哪日叛變，朝中只怕沒有將領(lǐng)對付得了他。
翁仲林立刻躬身道：「陛下英明�！�
*****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夜半時分，寢房里點(diǎn)了盞油燈，牧頌晴睡不著，坐在桌前繡著衣裳，她一針一線仔細(xì)地繡著，因?yàn)樯瞎嬴P馳的名字有個鳳字，因此她在為他所做的每件衣裳袖口處皆繡上一只鳳凰來代表他。
一針一線，也將她的思念密密地繡上。
待將兩邊的衣袖全繡好后，她輕輕撫著剛繡好的鳳凰，想起午后時讀到的一首句子，不禁低聲吟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惯@就像是她的寫照。以前不懂思念之苦，如今卻為思念所苦。
上官鳳馳這一走，至今已快三年，他剿滅叛軍后又立刻率軍前往青州退敵。
戰(zhàn)事一度吃緊，所幸之后傳來捷報，她以為他很快就能班師回朝，孰料，陛下為防蠻兵有變，命他長駐青州，夫妻倆從此相隔兩地，無法得見。
「上官鳳馳，我很想你�！雇鵂T光，她喃喃自語。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如此思念他，那種思念就仿佛是無數(shù)蟲子在心頭撓著爬著，癢得受不了，卻又無處抓起。
對他的思念一日比一日深，每每夜半時分聽到屋外有什么動靜，都會以為是他回來而驚喜地開門查看，但每次都希望落空。
她細(xì)細(xì)回想著，自己是從何時開始把他給放在心頭的？是當(dāng)年他離開青州，投效陛下時？或是娘親求他娶她，而他答應(yīng)了娘親的要求時？
或是……更早之前？
想不出來這相思是從何開始，只知當(dāng)自己發(fā)現(xiàn)它在她心上無聲無息地蔓延開時，她已被思念給淹沒了。
想他時，她便翻出他寫回來的信一讀再讀，每封都很簡短，只有寥寥數(shù)語。
「你寄來的衣裳和鞋子已收到，很合適，青州一切安好，此時都城天氣應(yīng)已漸寒，記得多添衣�！�
「昔日將軍府已改成元帥府，也命人照看你昔日所住別苑，一切仍如從前。」
「今年別苑里的李花開得稀落，也許花樹有知，亦在思念遠(yuǎn)在都域的主人�！�
「一夜秋風(fēng)，早起時發(fā)現(xiàn)楓葉都紅了，早晚天寒，你要多加保重�！�
「青州下雪了，想來都城已是一片銀白，照顧好自個兒，當(dāng)心別著涼。」
「以前你常去城外摘采的桃子，今年結(jié)實(shí)累累，可惜你不在這兒，不過我替你采了些，連同信一起捎給你�！�
「我命人打通元帥府與別苑之圍墻，現(xiàn)下兩邊相通，如今軍情稍緩，待稟明陛下，日后將你接來，你可再重新布置。」
看到最后那封信，她眉心輕蹙，這封信已是幾個月前所寄，此后他便沒再提要接她到青州的事。
牧頌晴抿了抿唇，下了個決定——
再等一個月，倘若下個月還沒消息，她就自個兒前去找他。
*****
等到第二十九天，牧頌晴吩咐蘭兒。
「蘭兒，你收拾一下，這兩天咱們就起程去青州�！�
蘭兒有些猶豫，「夫人，這樣妥當(dāng)嗎？未得陛下允許，夫人擅自離開都城前往青州，陛下會不會怪罪元帥和夫人？」
「我是到青州找丈夫，為什么還要經(jīng)過陛下允許？」
「可是我聽陸總管說，元帥遲遲沒有接夫人前往青州，是因?yàn)楸菹孪Ｍ獛泴Ｐ逆?zhèn)守青州，不要分心，不允許元帥接夫人過去。」
牧頌晴覺得這很沒道理，「我不明白，接我過去跟他鎮(zhèn)守青州有何關(guān)系，他怎么可能因?yàn)槲冶闶夭缓们嘀�？�?br />
「夫人……」雖然只有關(guān)人在寢房里，但蘭兒還是壓低了嗓音，「我前陣子無意間聽到陸總管和府中一名侍衛(wèi)的話，說陛下之所以不允許元帥將夫人接往青州，是想留下夫人以牽制元帥。」先前她一直不敢告訴夫人這件事，是怕夫人擔(dān)心，今天聽她竟想前往青州，不得不說出來。
牧頌晴滿臉震驚，「這是為什么？」
「因?yàn)樵獛浭治罩乇�，又蹺勇善戰(zhàn)，陛下?lián)脑獛洉\反……」
「所以我是陛下用來控制他的人質(zhì)？！」牧頌晴愕道，接著她想通了什么，「那陛下將他派往青州退敵，又命他鎮(zhèn)守青州，目的難道是為了將他留在那里不讓他回來？！」
蘭兒點(diǎn)點(diǎn)頭，那天她確實(shí)是聽到陸總管這么說。
牧頌晴緊鎖眉心，來來回回在寢房里跟著步，半晌后，她抬起頭，「若是這樣，我更要到青州見他一面�！�
「夫人，奴婢跟你說了這么多，你怎么還要到青州？」蘭兒皺眉。
「這也不知要等到何時陛下才肯讓我去見他，若是陛下一輩子都不準(zhǔn)，那我和他不就一輩子都見不了面？我都快三年沒見到他了。只要咱們偷偷去，別讓陛下知道不就得了�！�
「可夫人失蹤，府里的人一定會知道�！�
「我去找陸總管商量，請他幫忙隱瞞，只要府里的人不泄露出去，陛下就不會知情�！贡菹驴偛豢赡苡H自到府里來確認(rèn)她在不在。
于是，牧頌晴便找來陸總管表明想法，聽見她想私自前往青州，陸總管不禁面露為難。
「夫人這么做，若是讓陛下得知……」
她已設(shè)想好了，「我只是去看看他，見完他我就回來，這段時間你就對府里的人說我病了，不得打擾我，再找個靠得住的婢女冒充我待在寢房里，就能瞞過去了。」她接著可憐兮兮地央求，「陸總管，求你幫幫我，我和元帥分別這么久沒見，我真的很惦記他。」
挺不過她的央求，陸總管終于答應(yīng)，「這……好吧，但夫人要快去快回，免得被人發(fā)現(xiàn)那就不好了�！�
「我會的，多謝陸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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