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星俱滅。
平日杳無人煙的五丈原上﹐在風雨交加的深夜里、草原上搭起了一座座皇家棚帳﹐ 帳內(nèi)的燈火在風雨間顯得瓢搖閃爍﹐格外不明。
大唐第四位皇子寧王﹐在一年前帶著剛冊封的王妃由皇城出發(fā)西行﹐至四川遍賞境 內(nèi)鬼斧神工的山光水色﹐直至王妃身懷六甲﹐寧王與王妃才戀戀不舍地告別四川﹐起程 東行返回皇城特產(chǎn)。
寧王一行人﹐在往東前行路經(jīng)五丈原時﹐身懷八月身孕的王妃產(chǎn)期突然提早了一個 月﹐在原上即將臨盆﹐在此時﹐天候也隨之一變﹐滿天的星辰被層層的云朵掩蔽無一絲 星光﹐豆大的雨點隨著似要劈開天際的雷電閃光紛紛落下。霎時平靜的五丈原陷入狂風 暴雨中﹐淬不及防的眾人在走避不及下﹐趕緊臨時搭起能遮蔽風雨與供王妃產(chǎn)子的棚帳 。
狂嘯的風聲與盛急的雨勢掩去棚帳里里外外所有急惶的聲音﹐帳外守護的護衛(wèi)們被 強大的風雨吹打得屢屢站不住腳﹐也被不時落下的巨雷和閃電嚇得頻頻打顫。
“這兒的氣候真怪!笔卦谕蹂鷰で暗氖绦l(wèi)長搓著兩手﹐把被雨打濕的外衣再拉緊 些。
“是啊﹐方才還滿天星斗沒半朵云﹐怎么突然間就雷電交加又是風又是雨的﹖”也 是一身濕透的護衛(wèi)圓目直瞪著近距離劈下的響雷﹐害怕地頻頻點頭。
“三妃臨盆了嗎﹖”侍衛(wèi)長看帳旁一班護衛(wèi)們都與他一般不敢擅離職守、全縮著身 子任雨打風吹﹐忍不住回頭看向人影來來去去的帳內(nèi)。從王妃進帳待產(chǎn)開始﹐這風雨就 落下來了﹐如今都已經(jīng)過了大半夜不但風雨沒停﹐帳內(nèi)也沒喜訊傳出﹐他們這班護衛(wèi)不 知還要在外頭站多久。
“看樣子是還沒有!弊o衛(wèi)也回頭看了一會兒﹐又嘆口氣繼續(xù)面對風雨。
忽然間﹐天際時正中央﹐一道響雷在帳前直劈而下﹐霎時大地白光驟亮﹐刺眼的光 芒令帳外所有的人都睜不開眼﹐紛紛抬手護眼﹐隆隆的雷聲不絕于耳。在白光散盡之后 ﹐云朵迅速朝四面八方散去﹐瞬時風停雨歇。
以手護眼的侍衛(wèi)長﹐在回蕩的雷聲漸退時﹐耳邊又聽見了草原上卿卿的蟲鳴﹐風聲 和雨聲均隨著那道落雷消失了。
他納悶地拿開手﹐揚首放眼望去、原本烏云蔽天的夜空竟無一絲云朵的蹤跡﹐天際 變得澄凈清朗﹐繁星點點。
“雨……停了﹖”護衛(wèi)也仰著頭吶問。
帳內(nèi)隱隱傳出歡喜的祝賀聲﹐被召進帳內(nèi)數(shù)個時辰的穩(wěn)婆也終于退出帳外﹐寧王如 釋重負的笑聲讓帳外每個護衛(wèi)都忍不往回頭探著。
“王妃生了﹖”護衛(wèi)邊抖著衣裳上的雨水﹐振奮地問身旁朝天際發(fā)呆的侍衛(wèi)長。
侍衛(wèi)長沒回答他﹐反而伸手指向天際格外燦亮的七顆星!澳憧穿o今晚的星好亮。 長這么大﹐我頭一回見北斗七星這么亮。”
“說得也是﹐我也沒見過……”聽他這么一說﹐護衛(wèi)也對那七顆亮如明月的星子產(chǎn) 生了高度的興趣﹐忘了身后帳內(nèi)熱鬧歡慶的人們﹐一個勁兒地看起星象來。
“你仔細瞧﹐七星中有顆星特別亮﹐而有顆卻暗得幾乎看不見。”侍衛(wèi)長愈著愈覺 得不尋常﹐平時七顆光度都差不多的星子﹐在今晚看來﹐置于七星最尾端的那顆星較其 他五星都來得亮﹐而有一顆﹐卻也較其它五星都來得暗。
護衛(wèi)邊看邊搔著發(fā)回想﹐“我記得……最亮的那顆叫搖光﹐而最暗的那顆好象是開 陽!
“搖光和開陽﹖”侍衛(wèi)長自言自語般地念著﹐猛然間一道黑影從他的眼前閃過﹐他 連忙一手捉住護衛(wèi)的肩頭﹐“你有沒有看見一道人影﹖”
“人影﹖”猶對七星出神的護衛(wèi)被他一嚇﹐忙拉回心神頻眨著眼四下探看﹐但草原 上除了他們這班護衛(wèi)外﹐就只有遍生的野草。
帳外的人仍在對那道一閃而逝的人影起疑時﹐帳內(nèi)卻是喜氣洋洋﹐人人臉上滿是笑 容。
“恭喜王爺﹐是個小王爺呢!蓖蹂氖膛詢(nèi)帳走出﹐恭身向在外帳等候已久的 寧王報喜﹐懷中搶著一個以金絲錦布包裹的男嬰。
“本王瞧瞧……”
笑得合不攏嘴的寧王正伸手要接侍女手中的孩子﹐一個身著道服的中年人卻在眨眼 間插入他們之間、兩膝朝下重重一跪﹐朝侍女懷中的男嬰深深三叩首。
“貧道來接您了!毙l(wèi)神莊敬地叩首之后﹐起身微彎著腰對那名男嬰細聲說著。
甫出生的男嬰﹐在侍女的懷中既不啼哭也不酣睡﹐張大了黑白分明的雙眼﹐目不轉(zhuǎn) 睛地看著向他請安的中年男子﹐小小的嘴角泛出一抹笑容。
被突如其來闖入的男子嚇了一大跳的寧王﹐在回過神之后﹐揪緊著眉頭﹐朝帳外的 護衛(wèi)們大吼﹐“是誰讓這平民進帳的﹖”
寧王的振聲大吼把帳外的護衛(wèi)們吼得連忙沖入帳內(nèi)﹐但帳門方被掀起﹐不速之客衛(wèi) 神揚手就將欲人帳的護衛(wèi)以內(nèi)力震飛出帳外。
不斷想進入帳內(nèi)的護衛(wèi)們﹐一批批地被衛(wèi)神震出帳外陷入昏厥﹐寧王大驚之下﹐舉 手找出隨身的寶劍﹐才想出手防身并護衛(wèi)剛出生的孩子﹐衛(wèi)神另一只手隨即朝他襲來﹐ 直伸至劍上折斷劍身。
寧王嚇得舉步欲退﹐打發(fā)完所有護衛(wèi)的衛(wèi)神卻一把拉近他﹐端正地站在他面前指著 腳下的土地問﹕“王爺﹐您可知此處是何處﹖此地為何地﹖”
寧王愣愣地低首看著他所指的土地﹐對他突如其來的問話答不上口。
“此處為五丈原﹐此地乃諸葛武侯升天成為武神之處!毙l(wèi)神歉敬地向地說明﹐之 后一把放開他﹐迅捷地轉(zhuǎn)身將孩子自嚇壞的待女懷中拖走。
“把孩子還給我﹗”當自己的孩子無端地出現(xiàn)在陌生人手上時﹐寧王終于反應(yīng)過來 ﹐焦急地撲向他伸手欲奪回孩子。
衛(wèi)神腳跟輕輕移轉(zhuǎn)﹐輕易進過了撲來的寧王﹐腳步徐緩地在帳內(nèi)走著﹐邊仔細地為 懷中的孩子蓋好包裹的錦布。又流又急的寧正直喘著氣﹐跟在他身后追尋著地飄移不定 的腳步﹐拚命想要回孩子﹐卻怎么也迫不上他。
在帳內(nèi)走了一會兒的衛(wèi)神似是懶得再閃避了﹐緩緩抬起一手朝身后追來的寧王胸膛 上一點﹐讓滿頭大汗的寧工無法動彈地定立在原地。
衛(wèi)神側(cè)轉(zhuǎn)著身﹐徐徐對愛子心切的寧王解釋﹐“此子乃天人轉(zhuǎn)世﹐貧這必須帶走他 。”
“本王不管他是何人轉(zhuǎn)世﹐他是我大唐李家之人﹐將來可能繼承江山大統(tǒng)。把孩子 還來﹗”所有皇子之中﹐就屬他最有希望被冊立為太子﹐而他的長子也是最早出生的皇 孫這個孩子可能會在他之后繼承皇位。
衛(wèi)神遺憾地朝他緩緩搖首﹐“皇上未來將冊立的太子不是您﹐故此﹐這孩子無福分 繼承大唐。”
喘不過氣的寧王瞪大雙眼﹐被他的話怔了一怔﹐對這個身著道服的男人身分起疑﹐ 也對他的話不愿置信。
“你是什么人﹖”怎能有人避過眾多武功高強的護衛(wèi)﹐無聲無息地進入帳內(nèi)﹖”
“貪道乃鬼谷子第十五代弟子﹐衛(wèi)神!毙l(wèi)神慢條斯理地報出來歷﹐靜看寧王的反 應(yīng)。
“鬼谷子﹖”法家的始祖﹖“貧道此番前來﹐即是來迎接第十六代弟子。”衛(wèi)神朝 懷中的孩子稍稍領(lǐng)首﹐笑看懷中的孩子在聽了他這句話后安然閉上雙眼入睡。
寧王不愿置信﹐“你要收我兒為弟子﹖”這個鬼谷子的傳入夜半間進帳內(nèi)。就是要 帶走他的孩子去當法家的傳人﹖“非也。貧道沒有資格當他的師父﹐反需傾盡所學(xué)侍奉 于他。請王爺成全。”衛(wèi)神明確地說明他的目的﹐誠懇地請求寧王讓他將孩子帶走。
“荒謬﹗”寧王氣抖地瞪向他﹐“皇室之人怎能跟著你一介術(shù)士﹖他不是平民﹐不 能跟你過那種生活﹗”
衛(wèi)神含笑向他保證﹐“這點主爺大可安心﹐其道既叫衛(wèi)神﹐此生的職責即是守衛(wèi)保 護他。他雖無皇室錦衣王食的優(yōu)握生活﹐但貧道會給他想要的生活﹐幫助他做他想做的 一切﹐”他生于人世﹐就是要守衛(wèi)一個神﹐等待了快四十個年頭﹐如今終于等到他要守 衛(wèi)的人兒誕生﹐他必職責。
總算能夠開始了。
“不成﹐你說什么都不成﹐本王不會讓你帶走他﹗”
寧王聽不進他的解釋和保證﹐就是不忍骨肉流落在外。
衛(wèi)神嘆了口氣﹐跨步上前﹐騰出一只手﹐將掌心擱覆在寧王的雙眼上。
“放肆﹗你在做什──”雙眼被蒙住的寧王正要嚷嚷﹐眼前卻閃過了一幕幕畫面。
衛(wèi)神輕聲交代﹐“王爺﹐請您務(wù)必看清楚!
定立不動的寧王﹐在一幕幕景象映人眼畔后﹐渾身泛起陣陣寒意﹐心房猛地縮緊﹐ 幾乎無法承受眼前地獄般的情景。
“這是……”地顫聲問著﹐冷汗順額淋林流下。
衛(wèi)神無奈地閉上眼﹐“這是不帶走這孩子、二十六年后將發(fā)生的后果!
“不……”寧王打顫得更是厲害。
“這是帶走他的后果!毙l(wèi)神覆在他眼上的手轉(zhuǎn)了個角度﹐再讓他看非帶走他兒子 的原由。
眼前的景象喜然一變﹐漸漸緩和了寧王急跳的心﹐卻也讓他流出淚。
“那些都是你變的戲法……”當衛(wèi)神挪開手掌時﹐寧主流淚拼命否認所見的一切。 “那不是真的……”
“王爺﹐貧道師承鬼谷子一派﹐絕不敢以祖師爺?shù)氖ッ鲬蚍ù蛘N語。大唐的命運 全系在這孩子的身上﹐。大唐能否再傳幾世﹐都看他未來如何決定。您的心再痛﹐也不 得不讓貧道帶走他。”衛(wèi)神嚴正地否認﹐指著手中的孩子殷殷地向他請求。
“你給我看的那些……是什么﹖”寧王茫然地問﹐眼神落在在衛(wèi)神懷中酣睡的兒子 身上。
“皆是未來!
“老天……”
“王爺﹐貧道能將這孩子導(dǎo)入正軌﹐若不帶他走﹐您方才所見的后果便會成真﹐而 那后果﹐不是你我兩人能承擔的!毙l(wèi)神伸手解開他的穴道﹐并以一手扶住他的肩頭﹐ 讓他能站穩(wěn)腳步。
寧王流淚地望向孩子﹐緊握著衛(wèi)神的手問﹕“為何……為何是我兒﹖”
“因為他與我們不同!毙l(wèi)神的眼眸也暗沉下來﹐同情地看著懷中的孩子。
“哪不同﹖”
“他不是凡人。”
星斗繁天。
夜半深更﹐已是萬籟俱寂的京城﹐燈火皆已熄滅﹐滿天閃爍的星光﹐在深夜里照亮 了六扇門。
六扇門的門前﹐兩盞景色的燈籠高高掛起﹐明燈晃晃﹐門內(nèi)哭聲不絕于耳。
六扇門第一神捕左盟﹐于五日前急病亡故﹐留下了身懷六甲的愛妻與獨子左斷﹐京 城里的高官這五日來紛紛上門祭悼﹐追贈的白素花朵和悼文﹐將六扇門點綴成一片凄然 的世界。
與左盟歉鰈情深的左夫人在丈夫過世后﹐受不了喪夫之痛也隨著病倒了﹐失去當家 主子與主母的六扇門﹐上上下下頓時茫然無措﹐全靠左盟的獨子左斷獨撐大局﹐他不但 要安撫六扇門所有人的情緒﹐代母對上們祭悼的訪客答禮致謝﹐還要抽空著顧病重的母 親。連著五日下來﹐左斷不食不睡心大交瘁﹐也到了快崩潰的地步。
連日來盛大的喪禮和祭拜的人群﹐讓六扇門的衙役和捕頭們均身心疲憊﹐在最后一 批祭悼的訪客走后﹐左斷便下令將六尸門的大門深鎖﹐讓所有的人都趁此休息一下﹐平 撫傷痛的心靈。許多人在大門鎖上后便累得帶著眼淚席地而睡﹐唯有左斷在為母親送過 湯藥之后﹐又回到肅然的靈堂前﹐跪在火盆邊再添上紙錢、繼續(xù)在堂前守靈。
盯著火盆里熊熊的火光﹐左斷木然地回想這些時日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記不起一群 群上門來悼祭的高官們對他說過了什么﹐但他卻記得那一個不是來悼祭﹐反帶著圣旨而 來的朝中之人。他記得那個人似是對他說皇上將六扇門統(tǒng)領(lǐng)的職位改傳給他﹐由他繼承 父職?墒撬攀鶜q啊﹐十六歲該怎么統(tǒng)領(lǐng)六扇門﹖也許是他們左家歷代皆效忠朝廷 ﹐所以皇上很放心將這個位置交給他。爹在世時也努力要將他訓(xùn)練為一名神捕﹐而他雖 已經(jīng)有了一身好本領(lǐng)﹐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和修性都還不夠﹐需要有人指導(dǎo)他。
可是現(xiàn)在父死母病﹐有誰能來教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像爹一樣﹐成為人 人仰賴的神捕。
這件大事讓左斷的心頭更覺得沉重﹐。跪在靈堂前反復(fù)地思索至深夜﹐兩手無意識 地焚燒著紙錢。在身體倦累的呼喚下﹐連日來沒闔上的眼皮﹐終于漸漸不聽話地沉沉垂 下。
左斷才打了個小盹﹐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便馬上將他擾醒。他愣楞地看著一個肝 膽俱催的家仆奔至靈堂前﹐聲淚齊下地對他大喊出另一個不幸的消息。
“少爺﹐夫人在后院投水自盡了﹗”
左斷的睡意瞬間消逝無蹤身子震了一震﹐按著因久跪而麻痛的雙腿搖搖晃晃地站起 ﹐兩手緊握著家仆的肩頭﹐不愿相信地搖首﹐淚水再度涌出眼眶。
“我娘她……”他在世上最后的親人也離他而去了﹖“少爺﹐快呀﹗您快跟我來﹗ ”家仆搖著呆愣的左斷﹐頻拉著他難以移動的身子往前走。
左斷在他的聲音中猛然驚醒﹐甩開家仆失神地往后院跑﹐只盼還來得及救回和他還 有血緣聯(lián)系的親娘。
當左斷趕赴至后院時﹐迎面而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讓他不禁停下步伐﹐嗆鼻的味道 充斥著整座后院。
“好濃的血腥味……”他一手掩著鼻﹐轉(zhuǎn)身問慢他一步的家仆﹐“這是怎么回事﹖ 我娘呢﹖”
家仆掩袖而泣﹐“夫人她……求死意愿甚堅﹐在雙手劃了十來刀后才投水﹐下人們 目前還在池里尋找!
左斷聽了忙轉(zhuǎn)首看清眼前的清況﹐只見平時清澈見底的偌大水地已被鮮血染污﹐他 忍不住跪倒在地﹐失盡了力氣和希望。
“夫人已懷胎九月﹐就算她再怎么想隨老爺而去﹐她怎可不顧腹中的孩子﹖”也在 池畔尋人的第二捕頭右京強忍著傷痛﹐手拿長竿邊找人邊掉淚。
左斷聽了心更是狠狠地一墜﹐才短短的五日﹐爹撒手西歸﹐娘也隨之而去。他還來 不及收拾傷心﹐又要面對另一波心痛。娘這一走不是孤身上路﹐還帶走了他的弟弟或妹 妹﹐往昔和樂的左家如今只剩他一人獨留在世﹐這教他一個人怎么過下去﹖“少爺﹖” 家仆跪在他身邊輕喚。
左斷緊閉著眼﹐“找出我娘來。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尸。”
“找到了﹗找到了﹗”左斷的話方吐出口﹐池畔的另一邊即傳來陣陣大喊。左斷連 忙抬首望去﹐眼見娘親的身子自水中打撈而出﹐被人抬至他的面前。
左斷低首輕撫她蒼白的臉龐﹐一顆顆眼淚紛落在她不再起伏的胸前。
“少爺夫人已經(jīng)……”右京挨在他身旁跪下﹐一手搭著他的肩﹐試著要他接受事實 。
左斷不斷搓著娘親冰冷的雙手﹐希望能讓她的身體溫暖些。在雙手仍探不到溫度后 ﹐他又脫下外衣覆蓋在她身上﹐拉著她靠在胸前汲取他的體溫。
“少爺﹐夠了……”右京鼻酸地自他身后抱住他﹐強行制止他的舉動。
左斷淚眼迷蒙地看著再也回不到他身邊的娘親﹐無力地靠在右京的胸前淌淚﹐咬牙 命令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實。
“命人將我娘梳理好﹐然后帶她至我爹的靈前和我爹相聚!彼ㄈチ藴I﹐頹然跪 在地上向家仆吩咐。
“是!
在娘親被搶走許久后﹐左斷才恍然想起一件事。
“慢著﹗我娘腹中的孩子呢﹖”剛才他抱著娘親時﹐卻沒摸到娘親應(yīng)當是高高隆起 的腹部。是孩子已經(jīng)生下來了嗎﹖“對了﹐夫人的腹部怎會是平坦的﹖”經(jīng)左斷一提﹐ 右京也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個中的怪異。
空氣中沉窒的血腥味不知在何時已淡淡遠去﹐反而漾起一股清甜的香氣。
“好香……”跪在左斷身旁的衙役們紛紛閉上眼﹐細聞這股沁人心鼻的香氣。
“哪來這么重的香氣﹖”左斷皺著眉﹐不明白這股味這從何而來﹐而那股血腥味又 是如何散去的。
“你們……你們看……”一名衙役抖著手指向水面。
眾人抬首望向池水﹐只見鮮紅的水面浮起一株株白蓮﹐一朵比一朵碩大﹐逐一在水 面上盛開﹐白蓮綻放的同時、空氣中的香味更是濃得化不開。
“蓮花﹖”左斷征愕地瞪著水面綻放的白蓮﹐看白蓮朵朵覆滿水面﹐雪白的花瓣遮 去了血紅地水。
“少……少爺……您看那朵花!庇揖┰诔刂凶畲笠欢渖徎ㄊ㈤_時﹐訝然不已地推 著左斷。
亭亭盛放的白蓮中﹐一個膚色白嫩的小小嬰兒﹐正在花瓣中伸展著四肢﹐隔著重重 花瓣﹐微偏著臉龐看著岸上所有的人。
左斷看傻了眼﹐“孩子﹖”怎么會有個孩子白蓮花中誕生﹖“快﹐下去看看!庇 京忙催著身邊的衙役下水去一探究竟。
急忙下水的衙役在游至那朵大白蓮時﹐興奮地回首朝他們大喊﹐“是個女娃﹗”
“少爺﹐這會不會是夫人死前產(chǎn)下的小姐﹖”右京撫著下頷﹐在百思不解中找到了 唯一的一個解釋。
左斷山然站起身﹐“她是我的妹子﹖”他還有個親人﹖他有一個妹妹了﹖右京接過 渾身香氣的女嬰﹐趕緊脫下衣裳將她包裹著﹐將她交至左斷的手上﹐不曾抱過嬰兒的左 斷手忙腳亂地花了一番功夫才將手上的女嬰抱好。
右京又指著女嬰小小的臉蛋﹐“您看﹐容貌和夫人這么相似﹐錯不了的。夫人額上 也有一顆相同的紅痣!
“我的妹妹……”左斷也認出了那顆紅痣。而他“妹妹”二字方脫口而出﹐懷里正 張大眼看他的女嬰﹐粉嫩的小手便握住了他的手指﹐他忍不住落下感動的淚水。
“是小姐﹐咱們六扇門有個小姐了﹗”右京回頭朝身后那目屏息以待的衙役開心地 宣布﹐讓這些日子來一直傷痛不已的衙役們終于聽到了個能夠歡欣的好消息。
左斷動容地抱緊懷中的孩子﹐“感謝上蒼﹐我還有一個親人……”
“少爺﹐有個老和尚破門闖進府里來了﹗”眾人才在慶祝府里多了一個小姐﹐家仆 又慌慌張張地沖進后院大叫。
“和尚﹖”左斷抱好懷中的孩子﹐狐疑地揚起眉。
一個快步疾行的老和尚﹐隨著家仆身后一路直走至左斷面前﹐大刺刺地朝左斷伸出 掌﹐“施主﹐請把那個女娃交給老納!
左斷防備地將孩子護在懷里﹐“你想對我妹妹做什么﹖”
“她不是凡人﹐不能留在此地!崩虾蜕幸膊唤忉屒宄o簡單地回答后便動手想將 孩子奪下。
“什么叫不是凡人﹖”左斷的動作比他更快、揚手拍掉老和尚伸來的兩掌。已練出 火候的掌勁讓老和尚痛得縮回雙手。
“天機不可泄﹐請將她交給老衲。”老和尚雙手雖痛﹐但仍不肯死心。
左斷冷冷輕哼﹐“非親非故﹐又無緣無由的就想從我手中要人﹖”這個和尚以為他 是誰﹖竟敢來六扇門撒野﹗“她必須跟老紛走﹐大唐的命運操縱在她的手上!
老和尚見立斷沒有妥協(xié)的意思﹐只好放下身段向他請求﹐并伸手拉著他的手臂。
“我才不管什么大唐的命運﹗”左斷被這個語焉不詳?shù)睦虾蜕腥敲拴o數(shù)日未爆發(fā) 的脾氣涌了上來﹐以天生就大的嗓門吼向他。
“你……”老和尚沒被他的吼聲嚇著﹐卻是被所碰觸到的手臂嚇著了﹐他吶吶地看 著左斷﹐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你是其中的一個﹖”
什么其中的一個﹖只知道有人要來搶妹妹的左斷壓根就不想理解他的話意﹐堅決要 守護好自己唯一的親人。。
“來人﹐送客﹗”他不耐地甩開老和尚的手﹐扭頭對身后的衙役吼著﹐繞過老和尚 便要帶著剛出生的妹妹進屋。
老和尚急忙攔在他面前﹐“施主﹐此地不是她該留的地方﹐請讓老衲帶她回原處。 她一日善惡未定﹐就一日不能留在人間!
“鬼話連篇!弊髷嗍Я四托冤o瞇著眼瞪向他﹐“我叫你滾﹐聽見了沒有﹖”
老和尚在左斷舉步又要走時﹐萬般無奈下﹐只好朝他大喊﹐“看她的掌心﹗”
左斷懶懶地回頭﹐“我為何要看﹖”
“施主看了就明白老納為何來此!
左斷在半信半疑之下﹐輕攤開懷中孩子小小的手掌﹐而后瞪大了眼。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只雪白無痕的小掌﹐“她沒有掌紋﹖”
“她不是凡人﹐將她強留在此也是惘然﹐時候到了﹐她終究還是會離開!崩虾蜕 舉步靠近他﹐更進一步地說明。
“我不信﹗”左斷怔了一會兒后又強勢地反駁﹐并且與他拉大了距離﹐拒絕讓他再 靠近。
“施主﹐請聽老衲──”老和尚正要再對他解釋﹐卻被左斷強硬的話語打斷。
“給我聽著﹐她姓左﹐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左斷拼著性命不要也會將她留在 身邊。立刻離開六扇門﹕別逼我對你動手﹗”他已經(jīng)失去了雙親﹐現(xiàn)在就只剩一個妹妹 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也要保住她﹗眼見情況沒有絲毫轉(zhuǎn)困的余地﹐老和尚不禁暗聲 長嘆!笆四旰螬o她會親口告訴你她是何人﹐你們兄妹倆是聚是散﹐這人世是喜是悲 ﹐就看她怎么決定。老衲勸你……從今日起便要有所準備!
“送客﹗”左斷不留情面地再度趕人。
“送他出去!庇揖┝⒖谭愿朗窒掳巡凰僦挖s出六扇門。
目送著老和尚的背影、左斷心頭掠過陣陣不安﹐老和尚的話像某種恐懼般直打進他 的心底﹐不斷在他腦際回響﹐使他的背后泛起絲絲寒意。
他趕緊再追加一道命令﹐“右京﹐今后別讓任何和尚踏進六扇門一步﹐還有﹐若沒 有我的允許﹐不準外人見小姐一面。”
仲夏的南風徐徐輕送﹐一股醉人濃沁的香氣在風里縈繞著﹐午后熾陽的光熱投映在 水池上﹐一片碧綠雪白映眼﹐池面鮮軟嫩錄的蓮葉似是鍛子裁出來的﹐一株株白蓮層疊 繁復(fù)的花瓣在日光下格外潔白空亮。
臨著水池的書齋﹐左容容倚著窗﹐左右兩手各執(zhí)一棋﹐一心二用地與自己對奕。
蓮荷的香氣由窗外吹入室內(nèi)﹐令她精神一振﹐左右手飛快地在棋盤上移動﹐操控著 棋盤中黑紅兩軍的攻掠﹐時而使兩軍對峙﹐時而使兩軍損兵折將。
估量完這場棋局兩軍的優(yōu)勝劣敗后﹐左容容輕揚著嘴角﹐舉手破解黑棋的重圍﹐派 紅棋超過楚河漢界亙下黑棋重地擒上拿象﹐準備奪將。
空氣中濃郁的芬芳混入一股松香、室內(nèi)的蓮荷香氣轉(zhuǎn)眼閉被松香漫蓋而過﹐正用心 下棋的左容容在松香味直沁鼻間時﹐緩暖彎起細眉﹐不解無種植松樹的六扇門怎會出現(xiàn) 這股香氣。
修長的手指探人棋盤內(nèi)﹐在快被她攻陷的黑棋那一方抑動一只棋子﹐使得棋局瞬間 改觀﹐不但救下岌岌欲危的黑將﹐反而開啟了黑棋攻向紅棋的大門。
左容容驚異地觀察著迥然不同的棋勢﹐只走一步棋﹐便能破懈她設(shè)好的陷井﹐并使 兩軍的攻防必須重頭來過﹖她緩緩地抬首水瑩的大眼對上了生平第一次讓她感到好奇的 陌生男子。
衛(wèi)非帶笑地審視棋桌對面的小女孩﹐對于他這個不請自來的下棋客﹐眼前的小女孩 一雙大眼里沒有一絲慌張訝異﹐反倒是興味十足地打量起他來他伸手執(zhí)起她擱放在桌上 長長的發(fā)辮輕吻了一下﹐而后朝她眨眨眼﹐“一個人下棋不寂寞嗎﹖”
“不寂寞!弊笕萑莩领o地搖首﹐覺得一室的松香就是由他身上散放出來的。嗅著 這股香味﹐竟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使她對這個沒見過面的大哥哥提不起防備之 心。
衛(wèi)非把玩著她烏黑的發(fā)辮﹐朝她自我推薦﹐“少了對手﹐這棋就下得不起勁了。我 來陪你可好﹖”
“好!弊笕萑轄N笑地頜首﹐興匆匆地把精神投注在棋盤上﹐思量該如何化解他方 才走的那一步棋。
一直恭敬站在衛(wèi)非身后的衛(wèi)神忍不住出聲。
“衛(wèi)非﹐我們來此不是來找她下棋的!彼麄儽苓^六扇門森嚴的警戒來到后院﹐見 這個沒有左斷允許外人皆不能見到的小女孩﹐為的可不是來找她下棋。他們來此有更重 要的目的。
衛(wèi)非沒搭理身后的衛(wèi)神﹐雙眼落在左容容纖細的小手上﹐等待她走下一步棋。
“大哥哥﹐你今年幾歲﹖”左容容執(zhí)起一棋﹐偏著柔美的臉蛋問他。
“十六!
左容容軟軟地向他央求﹐“我才八歲﹐你可要讓我喔﹐不能再來這招一棋走江山﹐ 不然這局棋很快就會被你下完了!蹦昙o差了一倍﹐就算她能勝過六扇門所有曾跟她下 過棋的人﹐她可不見得能勝過這個以一棋就改變局勢的大哥哥。
“以你現(xiàn)在的年紀而言﹐我是可以考慮讓你。”衛(wèi)非不置可否地笑笑﹐話中有話。
一旁的衛(wèi)神聽出了衛(wèi)非話里的含意﹐訝愕地看向一派從容自得的衛(wèi)非。
“衛(wèi)非﹖”他在想什么﹖他怎么可以讓她﹖衛(wèi)非朝身后的衛(wèi)神探著手﹐示意他退開 。在左容容開始舉棋朝他進攻時﹐他邊拆解她的棋勢邊問﹐“你叫左容容是吧﹖”
“嗯﹐名字是哥哥替我取的﹐大家都叫我容容。”早習(xí)慣一心二用的左容容也可以 跟他一樣邊下棋邊說話﹐并對被他破解的棋局展開另一波攻勢。
“容容﹐你知道你和我的身分嗎﹖”衛(wèi)非按住她執(zhí)棋的小手﹐先緩下她下棋的興致 ﹐翻開她的手掌撫著她沒有掌紋的掌心。
左容容定眼看了他一會兒﹐抽回自己的手了﹐以指尖格按著指節(jié)﹐“我算算!
“她已經(jīng)會……”衛(wèi)神愣眼看著小小年紀就能掐指細算出天機的小女孩﹐猛地打了 個冷顫。
衛(wèi)非一手撐著下頜靜看她素白的容顏﹐嘴角漸收起溫善的笑容﹐明亮的眼眸也逐漸 轉(zhuǎn)為暗沉。
“我知道了!彼懔死习胩斓淖笕萑莅櫭嫉乇犻_眼。
“那么……”衛(wèi)非修長的手指輕挪至她柔弱的頸項﹐輕提起體內(nèi)深厚的內(nèi)勁邊問﹕ “你要成為明還是暗﹖”
左容容的表情顯得很困惑﹐“我還沒決定!
衛(wèi)非放在她頸間準備使力的手指猛地停下動作﹐怔然地直視她水靈的眼眸。
“你決定好了嗎﹖”左容容不懂他為何握著她的頸子發(fā)呆﹐喘不過氣地輕問。
“我早已決定了﹐現(xiàn)在就等你而已!毙l(wèi)非猶豫了一會兒﹐手掌緩緩地撤開﹐年輕 的臉上又露出和善的笑意。
“我還要再想一想……”左容容撫著臉龐﹐覺得這個決定令她既困擾又迷惑。
衛(wèi)神細聲催著他﹐“衛(wèi)非﹐她可能會是后患﹐趁現(xiàn)在殺了她!眲偛潘皇菫榱朔 患未然要殺她嗎﹖怎么突然間又住手﹖“你想看看我們的未來會如何嗎﹖”衛(wèi)非炯炯有 神地望著她問﹐對她存有一絲期待﹐但又有一絲遺憾。
“想﹐而且我希望以后你能陪我下棋﹗”左容容一掃光前的困惑﹐開懷地朝他燦笑 。。
衛(wèi)非揉著她額際的發(fā)﹐“現(xiàn)在的你還不知自己將來會成為什么﹐我得等一等才能陪 你!
“你要等我多久﹖”左容容跳下木椅﹐開心地走到地面前仰著頭問。
衛(wèi)非挑眉想了想﹐低首笑問﹕“十年的時間對你來說夠不夠﹖”以她的資質(zhì)﹐十年 的時間應(yīng)當夠她準備了!皯(yīng)該夠了!弊笕萑蔹c頭同意﹐但隨即又皺彎了細細的柳 眉﹐“衛(wèi)非﹐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可以!毙l(wèi)非將她攔腰抱起讓她坐在膝上﹐伸手撫著她緊蹩的雙眉。
她斂去了笑容不解地望向他﹐“什么是愛﹖”
“愛﹖”衛(wèi)非的指尖停留在她的眉心﹐平靜的心湖因她的話泛起一圈圈波動。
“你會愛上我﹐我剛才算到的!弊笕萑菘粗约旱碾p手﹐不懂愛上一個人是怎么 回事﹐也不明白他為何會愛上她。
“是嗎﹖”衛(wèi)非喃聲應(yīng)著﹐臉上徐徐漾出一抹無奈的笑。
“衛(wèi)非﹐別猶豫了﹐不然就由我代你……”衛(wèi)神急得出了一身冷汗﹐深怕左容容的 話會應(yīng)驗﹐忙走向衛(wèi)非的身邊﹐想先除去左容容。
衛(wèi)非猶對左容容微笑﹐同時不著痕跡地以內(nèi)勁逼退衛(wèi)神三大步。
“衛(wèi)非﹖”衛(wèi)神撫著受創(chuàng)的胸口詫愕不已﹐萬萬沒想到不愛動武的衛(wèi)非﹐居然會為 了她而對他動手。
“關(guān)于愛﹐這不在我們的使命之內(nèi)﹐我們都不該有這種情緒!毙l(wèi)非將懷里的左容 容抱高﹐與她眼后相對地向她解釋。
左容容更覺得疑惑﹐“愛是不該有的﹖”她常聽哥哥說過世的爹爹和娘親有多相愛 ﹐可是他卻告訴她愛是種不該有的情緒﹖“不﹐只是愛不該發(fā)生在你我之間。但只要我 們都在人間都有心﹐即使不該有﹐當它來臨時﹐我們誰也阻止不了﹐也都只能面對與接 受﹐”衛(wèi)非輕點著她的俏鼻指正。
“必須阻止嗎﹖你愛上我﹐是命中注定的!弊笕萑輸堉麑掗煹募缂{悶道。從她 開始會算出許多事以來﹐她算的事沒有一件不準的。
“我知道它是注定的﹐但你還小﹐所以我得等你長大。”衛(wèi)非愛憐地撫著她的發(fā)辮 ﹐輕聲對她許下承諾。
“衛(wèi)非﹗”衛(wèi)神驚慌地大喊﹐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種不在預(yù)期之內(nèi)的事。
“十年后來找我﹐你該知道我會在哪等你!毙l(wèi)非輕撫著她額上鮮紅的紅痣﹐在她 的額上落下一吻。
松香的氣息將她包圍﹐左容容覺得額間暖暖的﹐他的吻像一陣徐吹而過的南風。她 仰著臉仔細地看著他眉宇間隱隱的笑意﹐不假思索地拉下他的臉龐。也在他的額上印下 一吻。
“好﹐我會找到你。”她也向他提出保證﹐并努力記下他清俊的長相﹐以及他溫存 暖和的言語。
衛(wèi)非安妥地將她放下站在她身旁﹐彎下腰撫著她的臉蛋向她交代﹐“好好準備吧﹐ 我們的棋局已經(jīng)開始了﹐我先讓你十年﹐十年之后我們再繼續(xù)這場棋!
“衛(wèi)非……”衛(wèi)神輕拉衛(wèi)非的左袖﹐無法同意地直對他搖首。
衛(wèi)非站直身回頭完爾地笑問﹕“等一等她又何妨﹖”
“可是她……”這事怎么能等﹖輕率地下這種決定﹐將來他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衛(wèi)非并不像衛(wèi)神如此為未來擔憂﹐轉(zhuǎn)眼看了左容容一眼后﹐他抬起手掐相細算﹐在 算至他想得知的答案后﹐他的思緒停頓了一會兒并感到些許訝然。他緩緩收掌﹐臉上泛 出滿足的笑﹐再度看向左容容時﹐有了截然不同的神情。
“你也會﹖”左容容訝異地看著他的舉動﹐第一次看到有人也跟她一樣會這種算法 。
衛(wèi)非彎身將她抱起﹐以額靠著她的額﹐“你能算出我的未來﹐我自然也能算出你的 !
“我將來會成為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他能算出來﹖答案我不能告訴你﹐這必須由 你自己決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毙l(wèi)非輕拉開與她的距離﹐眼神流連在她 白凈勻麗的小臉上。
左容容直視著他黑亮如星的眼瞳﹐聚精會神地等待地所要說的下一句話。
他鐵口直斷地道﹕“十年后﹐不管你決定成為什么﹐當你見到我時﹐你第一眼就會 愛上我!
“我會嗎﹖”左容容不禁感到懷疑。
“你會。如你所說﹐這也是早已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