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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云 第六章

  窗外燦燦生輝的星河,似乎在夜空間輕聲低語,潺潺訴說著黑夜的心事。  

  涼風(fēng)陣陣撲上舒河的臉龐,令他恍惚地走進回憶里,并不想回到眼前的現(xiàn)實來,在  他桌案上的臘燭已將燒盡,微弱掙扎的燈火,并沒有喚回他的注意力。  

  「王爺?」替他換上新臘燭的冷玉堂輕輕喚著出神的他,在得不到舒河的反應(yīng)后,  他嘆息地為不知自己已經(jīng)呆坐在窗邊,吹了大半夜冷風(fēng)的舒河多加件衣裳。  

  肩頭和身后的暖意令舒河回過神來,一低首,冷玉堂想幫他扣上衣扣的雙手正懸在  他的面前。  

  舒河怔了怔,「什幺事?」  

  「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去歇著?」近來日里他辦公的時間明顯地拖長了,而他夜里  發(fā)呆的時間也不少,再這幺下去,他的身子會弄壞的。  

  「等會吧!顾栈卦谛且怪忻酝镜纳裰,試著讓自己回日那些還沒忙完的公事里  。  

  冷玉堂不禁要問:「你究竟在忙些什幺?」都已經(jīng)被軟禁在府內(nèi)了,他還能做什幺  事做得那幺勤?  

  「這個!故婧討袘械貙⒆郎弦环菡圩油浦了拿媲埃约簞t是把沒看完的地圖又  拿來推敲。  

  「這是……」看著看著總算有些明白的冷玉堂張大了嘴,「你想動衛(wèi)王黨的土地?  」  

  「對!故婧舆厬(yīng)著邊將地圖的一端交給他要他拿著。  

  拉著地圖的他很是納悶,「你不先對西內(nèi)動手?」舒河不跟與南內(nèi)梁子結(jié)大的鐵勒  交手?  

  舒河扯扯嘴角,「沒有必要,就讓律滔自己去對付西內(nèi)。」  

  他不做浪費時間的事,他都已經(jīng)命南內(nèi)的人與東內(nèi)聯(lián)手罷免攝政王了,攝政王遲遲  不下臺,這就要怪東內(nèi)的人太不團結(jié),東內(nèi)一部分的人,不肯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罷免  攝政王上,反而想與衛(wèi)王黨的人聯(lián)手削去他的王權(quán),這下好了,重心分散導(dǎo)致功敗垂成  ,罷免會失敗,怪誰?他不是沒有給過律滔機會,是律滔的人自己要錯過良機的。  

  「可是你不是答應(yīng)了律滔的條件嗎?」冷玉堂很煩惱律滔在吃虧了后會翻臉!鸽y  道你不擔(dān)心律滔出爾反爾,而蕓美人會在冷宮里被鐵勒……」  

  「律涵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蕓湘在冷宮里會很安全的!篂榱俗袷爻兄Z,律滔可是  花大本連宮垂雪都出借了。  

  「王爺!  

  舒河心不在焉地應(yīng)著,「嗯?」  

  「你會想打衛(wèi)王黨的主意,是不是因為你在……記恨?」冷玉堂不得不這幺想,他  與蕓湘,就是被衛(wèi)王黨一手拆散的,罷免會失敗,也是衛(wèi)王黨做的好事。  

  「我還不至于公私不分!拐嬉浐蓿显缇椭苯記_著風(fēng)淮那個主謀去了。  

  冷玉堂百思不解,「那你為什幺要在這時候……」現(xiàn)在衛(wèi)王黨正值壯大,而他也還  在軟禁期間,怎幺看都不是個適合出手的好時機。  

  「南內(nèi)已經(jīng)擬定好的計畫,不能因我個人的因素而中斷,這原本就是我預(yù)定中該辦  的事,我只是照計畫執(zhí)行而已!顾f過不會放棄南內(nèi),要是因他本身的緣故而輕易改  變苦心策畫的目標(biāo),那他還要不要爭皇位?  

  「你還在軟禁期間,私底下做這些動作,萬一被衛(wèi)王黨察覺了告訴鐵勒怎幺辦?」  冷玉堂最頭痛的就是這一點。  

  「你難道沒聽清楚二哥說的嗎?」舒河斜睨他一眼,「我是無限期軟禁,既是無限  期,那還管他什幺軟禁期間?反正我橫豎就只是軟禁一途而已,會不會被二哥察覺,有  差別嗎?」  

  「是沒什幺差別……」好象真的是這樣。  

  舒河疲憊地深吁一口氣,「我會挑上衛(wèi)王黨,是因為衛(wèi)王黨控制了南方通往京兆大  半的水路與陸路,我得趁翁慶余的錢還在咱們南內(nèi)手上時,把路權(quán)買到手,不然日后霍  韃將難以北上!  

  衛(wèi)王黨有個財大勢大的翁慶余就夠讓他頭痛了,好不容易整倒了翁慶余,沒想到衛(wèi)  王黨又有個莫無愁出現(xiàn),莫家不但擁有水陸兩路廣大的路權(quán),還在南方擁有廣大的土地  ,他要是不快點想辦法為霍韃開條道,就怕衛(wèi)王黨會把土地封鎖起來,到時霍韃的大軍  就只能由海面東進京兆,可要由東向水域進京,卻得先過東內(nèi)那一關(guān),他并不想因此而  與津滔正式交手。  

  冷玉堂這才明白這陣子他是為了什幺而忙成這樣,可是看著舒河眼眶底下的黑影,  他又覺得,使得舒河身心這幺疲憊的,并不只是公事而已。  

  「王爺,你不想去看蕓美人嗎?」他小心地問出每個人都不敢輕易提起的事。  

  舒河閉上眼,「我想,很想。」  

  「那……」  

  「我不能去!顾皇志o按著胸口,深深壓抑著,「我怕,見了她后,我的心會更  不安分!  

  相思是會讓人瘋狂的,以前,他若是想見蕓湘,只要上思沁宮就可以一解相思,但  現(xiàn)在他卻連家門也走不出,只能想象著她現(xiàn)在的情景,并不斷地安慰著自己,她會很好  ,她不會有事,若是讓他這個飽受相思折磨的人見著了她,恐怕他就再也無法忍受分離  ,到時,他真不知要如何阻止自已別去毀了其它人用犧牲換來的好意。  

  鐵勒在表面上雖是容不下他做出這種事,甚至對他做出無限期軟禁的處置,可是他  也知道,鐵勒比任何人都想保住他,他不能再辜負鐵勒的心意,不能再讓懷熾失去希望  ,也不能讓蕓湘在冷宮里時時刻刻擔(dān)心著他,還有,他也不能再讓冷玉堂為他做出傻事  。  

  他抹了抹臉,試著想振作些,「進冷宮,也只會拖累蕓湘增添她的麻煩罷了,有宮  垂雪在她身邊,我很放心!  

  「可是你過得一點也不好!估溆裉脜s不斷搖首,很是為刻意為了他人而撐著自已  不倒下的他感到難過。  

  舒河不想否認,這段日子的確是很難熬,他也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可是若不找  些事做分散他滿懷的相思,他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別逞強了!估溆裉煤芟氤扇赶胍娝,就去吧,我會想辦法把你弄進冷宮  的!  

  「玉堂!顾檻]的倒不是他自己。  

  「嗯?」  

  舒河仰首看著他,「往后,別再做出上回那種事,不要為我犧牲!挂撬龠M冷  宮,他擔(dān)心鐵勒會找冷玉堂的麻煩,最起碼在鐵勒的怒氣消減一些前,他得暫時安分些  。  

  冷玉堂沒想到舒河還記得那件事,他一直以為,對人冷漠的舒河不會在乎的,即使  是侍奉他多年的親衛(wèi)也一樣,沒想到,舒河卻一直都放在心上。  

  舒河自嘲地笑,「你也知道,我沒什幺朋友!惯@些日子來,律滔離開了他,樊不  問被處斬了,蕓湘也被關(guān)進了冷宮,只剩下一個對政治熱情過頭的懷熾,要是連冷玉堂  都不在他的身邊,日后他想要說說體已話,恐怕也沒有人能夠聆聽。  

  隱約地聽明了他的話意,冷玉堂這才猛然察覺到自己對他的重要性。望著此時看來  分外孤單的舒河,他不禁有些懷念,從前和律滔、樊不問他們打成一片的那個舒河。  

  分不清的悲喜繞在他的心頭上,令他,有些哽咽。  

  ^$^「她因我而病了嗎?」  

  樓姜緊張萬分地問,身邊的宮垂雪則是沉肅著一張瞼,反反復(fù)覆地為蕓湘把脈,試  圖弄清楚這是怎幺回事。  

  中秋過后,樓姜的病況加劇,日夜照顧她的蕓湘也愈來愈疲憊,整個人明顯地瘦了  一大圈,在這晚,擔(dān)心她身子會不堪負荷的宮垂雪,才想叫她換手休息一會,沒想到她  卻當(dāng)著他的面倒下,這嚇壞了他,也把樓姜給嚇下病床來趕快讓位。  

  「她怎幺一動也不動?你究竟會不會醫(yī)理?她到底是怎幺了?」遲遲得不到他的回  應(yīng),樓姜一長串的問號又鉆進他的耳里。  

  宮垂雪不耐煩地瞪她一眼,「你先別吵!  

  「我……我去找掖庭,我去請她叫大夫……」她慌張地左顧右盼,末了趕緊穿鞋想  出門。  

  「別去!箤m垂雪猛然伸出一掌拖住她。  

  樓姜回過頭來,萬分不解他眼眉間的愁云。  

  「別去?」她心慌意亂地坐回蕓湘身邊!笧槭茬?」蕓湘的臉色這幺難看又虛弱  ,一定是病了,病了怎能不去找大夫?  

  他頹然地嘆口氣,「你一去,她就死定了!  

  「怎幺說?」  

  宮垂雪兩手伸進濃密的發(fā)里,萬分無奈地說出他的診斷。  

  「她……可能是有孕了!故|湘的脈象一探再探,再怎幺探就是有孕之象。  

  「有孕?!」樓姜震驚地揚高音量。  

  「小聲點!顾Σ坏匚嫔纤淖,就怕隔墻有耳。  

  「怎……怎幺會?」腦袋亂成一團的樓姜頓時慌了手腳。  

  宮垂雪賞她一記大白眼,「不是怎幺會,而是怎幺辦?」要解釋怎幺會還不簡單,  藍田種玉的人當(dāng)然是舒河那家伙,現(xiàn)在要命的是,他們該怎幺面對這個措手不及的大問  題。  

  「對,怎幺辦……」她聽得頻頻點頭,然后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怎幺辦?」  

  他抓著發(fā),「不要什幺都問我好不好?我也很想知道怎幺辦啊!顾椭肋@差事  不好干,什幺奇奇怪怪的意外狀況都有。  

  「在吵什幺……」睡了好一陣子的蕓湘被他們兩人的音量吵醒,迷迷糊糊地揉著眼  。  

  「蕓湘……」樓姜等不及想告訴她這個嚴重的大事。  

  宮垂雪卻拉住她,直向她眨眼暗示。  

  樓姜很堅持,「不能不告訴她!乖蹒勰懿徽f?現(xiàn)在要是不快點解決這個問題,蕓  湘日后恐會有橫禍了。  

  「告訴她的話,你會后悔的!箤m垂雪煩惱的方向卻跟她有所出入。  

  「告訴我什幺?」已經(jīng)清醒大半的蕓湘在床上坐起身,好奇地看著他們倆與平日迥  異的神色。  

  「你……」樓姜試著想開口,可一時之間卻找不到適當(dāng)?shù)脑~句。  

  「你們的臉色怎都這幺難看?」她懷疑地看著自己,「我病了嗎?」該不會是他們  認為她病了,所以才在擔(dān)心?  

  樓姜撫額輕嘆,「不是病……」  

  「是病的話那還好解決一點!箤m垂雪不斷爬梳著發(fā),試著想在這混亂的情況下快  點叫他的腦袋發(fā)揮作用。  

  研究了他們的表情后,蕓湘開始回想方才她究竟發(fā)生了什幺事,她記得在她昏倒前  ,她……對了,她怎幺會忘了另外一件事?  

  「我有孕了?」一抹細致的微笑,悄悄在她玉容上浮現(xiàn)。  

  他們倆齊首轉(zhuǎn)向她,〔你怎幺知道?」這下都不必想該怎幺告訴她了。  

  「身子是我自己的,我當(dāng)然知道!蛊鋵嵲谇瓣囎,她就有這猜測了,只是這陣子  忙著照顧樓姜,以致她都把這事給忘了。  

  「你是什幺時候和舒河……」想問清她懷孕多久的宮垂雪,問得結(jié)結(jié)巴巴,不一會  又敲著自己的頭,「我問這個干嘛。」  

  樓姜握住她的手,「這件事,你要不要告訴滕王?」唯今之計,只有把舒河找來與  他商量一下后路。  

  她卻搖首,「別告訴舒河!  

  「怎幺可以不告訴他?」這事舒河也有份,不告訴舒河,她是想一個人在冷宮孤軍  奮戰(zhàn)嗎?  

  「若是告訴他,情況會更糟的!挂允婧拥钠鈦砜矗慌滤麜扇〖ち业氖侄伟  她弄出宮,好不容易朝野才逐漸平靜,舒河要是再挑起爭端的話,只怕這日的后果就很  難收拾了。  

  「不告訴他的話你要怎幺辦?」宮垂雪雖然很欣賞她的勇氣,可也不得不考慮到現(xiàn)  實問題。  

  她毫不考慮,「我要生!  

  這幺多年來,她一直都想為舒河生個一子半女,雖然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她還  是很想生下有他們兩人模樣的孩子。而且,有了這孩子的陪伴,她就不會再那幺孤單,  也不會那幺思念舒河,更能耐心地待在冷宮里等待他。  

  聽完她這句話后,室內(nèi)的其它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里。  

  「不管怎幺樣,我都要生!挂詾樗麄儧]聽清楚的蕓湘再次重申。  

  「不行,說什幺都不行!」宮垂雪第一個跳起來發(fā)難!改悴幌胍藛?還是你  以為生孩子這種大事不會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不想讓樓姜告訴她,就是怕倔強的她會  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回神的樓姜馬上接口游說,「他說得對,被貶的嬪妃在冷宮產(chǎn)子,這是多大的一條  罪?就算你不顧自己,你也得想想滕王,那些有心想害滕王的人,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  對付滕王!  

  「舒河可以保護自巳。」相較于他們的緊張,蕓湘卻一點也不擔(dān)心。  

  「他能保護自己?」宮垂雪不可思議地繞高了眉,「他都已經(jīng)是泥菩薩了,他還能  怎幺保自己?」她以為舒河有三頭六臂嗎?弄大了她的肚子后,舒河怎可能再度全身而  退?  

  「舒河擁有南內(nèi)做為后盾。」她說得很篤定,「何況還有圣上在,舒河不會有事的  。」既然鐵勒都因圣上而不革舒河的王權(quán)了,那幺圣上會執(zhí)意保護舒河,定是有他的用  意。  

  「你能擔(dān)保?」宮垂雪的臉上寫滿了懷疑,根本就不相信捅大了樓子后,圣上還會  繼續(xù)為舒河撐腰。  

  「嗯!  

  「就算不告訴他好了,你呢?你能保住自已嗎?你認為你真能在冷宮生子?」一想  到要面對那一大票的女人,宮垂雪就愈想愈是苦惱。  

  蕓湘水盈的眸子轉(zhuǎn)至他身上,「如果你們愿幫我,加上律滔如果說話算話的話,應(yīng)  該可以!  

  宮垂雪掩著臉,「我就知道……」擺明了就是要找他麻煩。  

  「拿掉吧,為了你們著想,還是別生了。」雖然不忍,但樓姜仍是在她耳邊苦口婆  心的勸,就盼她能夠回心轉(zhuǎn)意,不要去冒那個險。  

  蕓湘只是低首撫著尚未隆起的腹部,嘴邊帶著輕淡似無的笑。  

  「這可是死罪啊!箻墙滩蛔〉徒小  

  「我要生,我不會改變心意,別勸我了!勾蚨ㄖ饕獾氖|湘拍拍她的掌心,而后靠  在墻上不再多語,表明了不想給他們轉(zhuǎn)圜的余地。  

  「真是……」宮垂雪無奈地仰天長嘆,也只好陪她下水了!改憧粗页鰧m一  下!  

  樓姜拉住他,「你去哪?」  

  「當(dāng)然是找人想辦法讓她生孩子!」  

  ^O^半夜被人挖起來的懷熾,愣大了嘴久久沒有反應(yīng),以為自己還在方才的惡夢里  還沒醒來。  

  「她……有孕了?」他小心翼翼地求證,在心底不斷祈禱是他聽錯了。  

  「對!箤m垂雪沉重地頷首,順便打破他的希望。  

  找救兵找上懷熾的宮垂雪,顧不得三內(nèi)之別地找上了懷熾,只因他實在不敢告訴律  滔,就怕律滔知道了后,又會擺一張陰陰晴晴的臉,讓人搞不清他究竟是在吃醋還是生  某種不知名的悶氣。  

  懷熾愕然地靠回椅內(nèi),許許多多的念頭一下子集體涌向他的腦海,令他一時不知該  怎幺理出個頭緒來。  

  「王爺,你認為該怎幺辦才好?」他可不是專程來看懷熾發(fā)呆的。  

  懷熾急急回神,「當(dāng)然是叫她把孩子拿掉!」還能怎幺辦?想來想去就只有這條路  可選。  

  宮垂雪嘆口氣,「她不肯。」  

  「她知不知道她是在什幺地方?或許她現(xiàn)在還能瞞得過一時,但日后事情還不是會  在她肚子大起來后走光?」他不是不能體諒蕓湘的心情,只是……只是要看情況嘛,在  這節(jié)骨眼上頭,她還要生孩子?  

  「這些蕓美人都知道,但她還是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  

  「她怎幺那幺固執(zhí)?」轉(zhuǎn)眼間,另一個為蕓湘頭疼的人,臉上也出現(xiàn)了和宮垂雪一  模一樣挫敗的神情。  

  宮垂雪已經(jīng)想不出辦法了,「我看,咱們不如把這件事告訴滕王,就由滕王來拿主  意,畢竟,他是孩子的爹!  

  「不行,絕對不能告訴他!」懷熾強烈反對,直向他搖首,「要是四哥知道了,萬  一他又因此而做出什幺事來怎幺辦?」舒河若是知道了……老天,他根本就不敢去想舒  河知道了后會發(fā)生什幺事。  

  他莫可奈何地攤著兩掌,「但也不能就這幺放著蕓美人不管啊!宫F(xiàn)在要是置之不  理,肚子大了時怎幺收拾后果?  

  「想辦法……」懷熾推開坐椅煩躁地在屋內(nèi)走來走去,口中還不時喃喃有聲。  

  「什幺?!」宮垂雪一時沒聽清楚。  

  「得想辦法瞞天過海,絕不能讓四哥也不能讓二哥知道……」懷熾踩著急促的步伐  ,邊走邊想著鐵勒將會有什幺反應(yīng)。  

  「紙包不住火的!惯@種事再怎幺瞞也瞞不住,除非蕓湘能夠避開眾人的目光,或  找個地方躲起來偷偷產(chǎn)子,不過以她的處境來看,這兩者皆不可能。  

  懷熾回吼他一聲,「就算是紙,它也得包住火!」  

  「王爺,冷靜點!闺S侍在側(cè)的冷天海,止住他的腳步將他給拖回椅上坐下!脯F(xiàn)  在不是發(fā)火的時候,還是先想想退路吧!  

  懷熾怔愣了一會,發(fā)覺他說得也有理,他的確是被這意外的消息給弄亂了譜。  

  「你先把這消息瞞著!顾钗跉,兩眼看向身負重任的宮垂雪。  

  「瞞不住時呢?」宮垂雪聽得兩眉都緊緊糾結(jié)在一起。  

  他咬著牙,「去叫冷宮的女人全都閉嘴,不許任何人把消息泄漏出去!  

  「辦法呢?」一旁的冷天海想了想,心底也只有一個法子!纲V賂她們嗎?」說不  定冷宮里的人會看在錢的份上安靜一點。  

  「嗯,到時就去我的庫房里提錢,不管是要多少,盡量塞住她們的嘴就是!箲褵  也認可他的作法,只希望這兩種作法能夠讓蕓湘安然過關(guān)。  

  「沒用的!股钪鋵m內(nèi)情的宮垂雪卻潑他們一盆冷水!改抢锏呐艘粋比一個  貪婪,要完了這一回定會有下一日,她們的嘴,永遠也塞不起來!  

  「這……」這下冷天海也無計可施了。  

  懷熾冷冷地開口,「那就采二哥的作法,封住她們的嘴。」  

  冷天海難以置信地揚高了音調(diào),「王爺?」他到底有沒有說錯?  

  「我……不得不這幺做!共恢能怎幺辦的懷熾將臉龐埋進雙掌里,語調(diào)里藏不  住他的心酸。「不這幺做的話,四哥會死的,他會死的……」  

  還能怎幺辦呢?事已至此了,想要挽回也是枉然。  

  在今夜之前,他一直都不明白蕓湘愛舒河有多深,也始終認為舒河不值得為她付出  那幺多,他總在蕓湘的身上找著舒河為她傾倒的原因,或是想探測一下蕓湘對舒河的情  意有多少,可是當(dāng)他知道她愿冒死生下舒河的孩子時,他才知道,愛情本就是兩難的問  題,根本就與誰給得多、誰給得少無關(guān)。  

  如今,他終于明白當(dāng)年他要娶堤邑過門前,為什幺舒河會語重心長的告訴他,愛情  不是游戲,那是會要你賠上一輩子的賭注。舒河這個過來人,他早就把一輩子賭在這上  頭了,和蕓湘一樣,不顧性命地選擇去愛。  

  宮垂雪清清嗓子,「我看,就先用賄賂這辦法好了,至于會不會有人說出去,這個  交由我再想法子!狗庾斓姆ㄗ樱硗庠傧,還是別讓懷熾做壞人。  

  「嗯!箲褵氩]有抬首,只是悶聲應(yīng)著。  

  「我先回宮了!箤m垂雪不想再去干擾懷熾的心緒,只是轉(zhuǎn)身向冷天海交代,「記  住,千萬別讓滕王知道!  

  冷天海明白地頷首,在送完客后,走回懷熾的身旁輕推著他的肩。  

  「王爺?」  

  懷熾低啞的聲音自指縫間逸出,「傻子,那兩個傻子……」  

  ^_#用生重病當(dāng)借口?不好,太假,也很快就會被拆穿底細。  

  公事太忙沒空過去?騙別人還有用,可南內(nèi)的公事有一半都是舒河在做,騙不過。  

  他有私事?舒河一定會問他是有什幺私事,然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在說謊。  

  怎幺辦……雖然,事前已經(jīng)做了很多心理準(zhǔn)備,也想了很多借口,決心不到必要關(guān)  頭絕不上滕王府,以免會被精得像只狐貍的舒河給看穿他想隱瞞的事,可是當(dāng)南內(nèi)娘娘  托他到滕王府探視被軟禁的舒河,而他又推不掉這個人情時,懷熾真的好恨自已為什幺  沒有律滔那個偽君子那幺機靈。  

  舒河不知道坐在對面的懷熾已經(jīng)發(fā)呆多久了,打從他進來后,他就只是有一句沒一  句地說些問候的話,說完了就急著想回雅王府,但在被留客不能輕易脫身時,他就用那  臉呆相來打發(fā)一切。  

  他以指輕敲桌面,「老九,你最近是在忙些什幺?」先投石問路好了。  

  「私事!箲褵牖卮鸬煤芸,快得……有些急。  

  舒河多疑地看著他那局促不安的模樣,尤其是那張藏了心事的臉,每當(dāng)兩眼看過去  時,他的眼眸就會不由自主的移開。  

  「為什幺不敢看我?」是外頭又發(fā)生什幺事了嗎?還是懷熾隱瞞了什幺與他有切身  關(guān)系的消息?  

  他擠出笑意,「有嗎?」這就是他不愿來滕王府的原因,每回被舒河那雙鷹似的眼  盯上,再怎幺想藏的秘密,也會被扯出蛛絲馬跡。  

  舒河懶得再跟他拐彎,「前陣子宮垂雪為何會夜半到你的府上?」宮家的人還不至  于會另投新主,而懷熾跟宮垂雪也無交情可言,無緣無故會夜半到他府上去?有鬼。  

  「你也派人在冷宮盯著?」  

  「先回答我的問題!故婧硬幌胱屗爝^去,盯住他的眼眸炯炯專摯,「蕓湘出  了什幺事?」  

  懷熾一手掩著臉。老天,他也別發(fā)現(xiàn)得這幺快,這下還談什幺瞞天過海?事情就要  提前曝光了。  

  「老九!顾穆曇衾餄u漸充滿了不耐。  

  「就是蕓美人她……她……」懷熾咬咬牙,但到后來,話還是又縮回口中。  

  舒河霍然起身,「再不說我就親自去看她!  

  「四哥……」大驚失色的懷熾忙拉住他,直在心底衡量著到底是南內(nèi)重要還是舒河  重要。「我說,我說就是了,但你得保證你絕不會亂來!  

  因他的話,陣陣不安掠過舒河的心頭。  

  蕓湘出事了?還是宮垂雪保護不周,讓她又受了什幺傷害?不會是皇后或是律滔改  變心意了吧?  

  「她有孕了。」在他還未推測出答案前,懷熾直接把事實送上,中止了他的猜疑。  

  他的腦際有一刻空白,「誰?」  

  「蕓美人。」  

  舒河的眼眸倏然睜大,震愕地松開懷熾的手,他退至桌畔一手按著桌面撐持著自己  。  

  〔四哥?」懷熾不安地看著他的表情。  

  她有孕了?  

  幾乎忘了該怎幺呼吸的舒河,分不清此刻的這份感覺到底是快樂還是痛苦,一份屬  于他與蕓湘的骨血形成了,并再次緊緊牽系著他們,可是它所形成的喜悅,卻是建立在  蕓湘的生死交關(guān)之處,追在她后頭終將會到來的懲罰,像是揮不去抹不掉的龐大夢魘,  正一步步地吞噬著她。  

  在這個時候,他怎能離她離得那幺遠?她一個人怎能面對這處境?這時候,他該待  在她身邊的,他還記得,蕓湘一直很想要有個孩子,如今她的愿望終于成真了,可卻不  是在被允許的時候……不,他們永遠也不會有被允許的時候。  

  為什幺這幺小的一個愿望會是種奢求呢?他們并不貪婪,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們都沒  有想在那些不允許他們的人身上得到認同或是祝福,他們只是想在一起,就只是這樣而  已,這也算是個很奢侈的心愿嗎?  

  「為什幺不告訴我?」也不知蕓湘有孕多久了,他甚至不知道蕓湘現(xiàn)在的狀況,為  何他們要瞞著他?  

  「為了你;為了她,也為了南內(nèi)!箲褵雱e過頭,覺得此刻他再怎幺說,都會是一  種錯。  

  舒河深深地喘息,「蕓湘……打算怎幺做?」為她好,那個孩子不該在這時出生,  但同樣的,真要體諒她的心情,那就不能舍棄那個孩子。  

  「她堅持要生下來!箤τ谑|湘,懷熾不知是該怨還是該憐!杆舱媸堑,明知  道這種事根本就紙包不住火,她還一意孤行……」  

  舒河低垂著臉龐,雙肩不斷顫抖著,他忽地一把緊握雙拳,力道之大,令絲絲鮮血  溜出他的指縫間。  

  一陣寒意剎那間籠在懷熾身上,「你在想什幺?」  

  「我不想再維持假象。」他抬首,眼眸炯亮如星,「既然包不住火,那就讓它燒起  來吧!  

  「你別亂來!」懷熾忍不住在他耳畔低叫,并在他移動腳步前先一步地攔在他的面  前。  

  他清晰地開口,「我要把她接出來。」  

  到此為止,他不想再日日哄騙自已沒有了蕓湘他還可以過下去,他也不想任命運再  捉弄他一回,只要一想到懷有身孕的蕓湘在冷宮里受罪,還冒著事發(fā)將要面臨嚴重后果  的風(fēng)險,他便不想再求全些什幺,因為,他的心痛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那無法填平  的思念,更是折磨得他生生死死,回想起蕓湘的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更是難以彌疚  。  

  再也不了,心痛的滋味是這幺難受,如果這已是地獄,那幺還有什幺能比這更糟呢  ?連蕓湘都那幺堅強地在等他了,他怎幺還可以待在原地不動?  

  「四哥……」懷熾緊緊拉住他的臂膀,「求求你,別在這時沖動,不要讓你的心血  功虧一簣!  

  舒河回過頭來大聲喝問:「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他們母子死在冷宮嗎?」  

  「我……」懷熾也覺得很為難,可是現(xiàn)在他若是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他豈不是更  保不住蕓湘?  

  「王爺!箮е环莼艔埖纳裆溆裉煤鋈煌崎_緊閉著的房門。  

  「跟我到冷宮去。」見他來得正好,舒河急著撇開懷熾走向他,打算與他趁夜就到  冷宮去接人。  

  冷玉堂卻拉住他,「王爺,有件事,你最好是聽一下!  

  「什幺事?」舒河也發(fā)覺他臉色不對的停下了腳步,很納悶這幺晚了還會有什幺事  。  

  「方纔自翠微宮傳來消息,圣上派人前去東瀛!瓜嘈盘烀饕院螅@個消息就將傳  遍全朝了。  

  「東瀛?」舒河怔了怔,「父皇派人去找大哥?」  

  「很可能是!宫F(xiàn)在每個得知消息的人都是這幺推論著,并不斷猜測圣上為何會在  此時決心找回太子臥桑的用意。  

  「父皇是想把大哥找回來嗎?」懷熾走至他們的身旁,心底所想的也和冷玉堂一樣  。  

  舒河卻是臉色大變,「不對勁……」  

  「哪不對了?」他們兩人繞高了眉。  

  他直接指出疑點,「大哥一走就是兩年多,這兩年多來,也不見父星曾派人去找過  他。」  

  懷熾總算聽出端倪,「難道說……」該不會是父皇想讓臥桑繼位?不對,若是要臥  桑繼承大統(tǒng),當(dāng)年父皇就該攔著臥桑出走了,可要不是這樣,那幺父皇他為何……此時  等候在外頭的冷天海也頂著一張蒼白的臉沖進來,兩手按著門框不斷喘息。  

  「王爺,宮人來報,圣上有旨,宣眾皇子即刻入宮,」  

  「在這時候?」舒河不斷在心中盤算著時間與原由,轉(zhuǎn)眼間,一個令他心驚的答案  已呈現(xiàn)在他的腦獲里。  

  冷天海再接續(xù)道出另一項消息,「另外,攝政王也已撤除對滕王的軟禁禁令,請滕  王馬上移駕翠微宮!  

  「糟了,父皇他……」懷熾霎時恍然大悟,急急轉(zhuǎn)身看向窗外。  

  舒河緊鎖著眉心,「父皇病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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