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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結(jié)婚? 第九章


  ♂承信:你是天上的星!

  假期回到家,親舊圍在客廳里搓牌,我將鞋脫在玄關(guān),打算悄悄上樓,不想驚動牌桌上的人。

  媽眼尖,瞧見了我。

  “承信,你要何時才要讓媽抱孫?”

  “媽還年輕,不用急。”我忙應(yīng)承。

  “承信,你中意什么樣的女孩,姑媽替你牽個線如何?”

  “不敢煩勞,怕姑媽白忙!蔽艺\惶誠恐。

  “承信,你老大不小了!

  “謝謝關(guān)照,我忙于研究,晚幾年成家也是好的!蔽倚Φ。

  “承信,你是不是不打算結(jié)婚了?”

  我說:“怎么會?大概是緣分還沒到吧!

  “這孩子老實得不像話,都快三十了,不見有來往對象,真令人著急呀……”家人常這樣說。

  “不怕不怕,好酒沉甕底嘛!鄙菩牡泥従诱f。

  愧不敢當(dāng),還是悄悄退到一邊,免得逢人再問起,讓人為我婚事操心。

  我陸承信不過是一名大學(xué)副教授,即使明年升了等,仍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聯(lián)考、甄試;助教、講師……一路走來,從讀書到就業(yè),每一個步驟無不按照規(guī)矩。像我這樣的男人,街上一把捉,要將我這個人“推銷”出去,肯定要費(fèi)一番大工程,勞民傷財,不如還是躲回研究室,整理未完成的研究計畫來得實際許多。其實我不真如他人說的那樣老實。旁人霧里看花,總不比本人親自現(xiàn)身說法來得清楚。

  我不是沒有遇見過喜歡的女孩。

  曾有一個女孩子,笑起來時,兩頰露出一對小酒窩,煞是可愛,讓人瞧了心情愉快,沒有負(fù)擔(dān)。

  我看著看著,看了許久,不知不覺就喜歡上她的笑。

  時歷多年,我一直以為我忘了她,直到前陣子一個高中同學(xué)聯(lián)絡(luò)到我,提起她的事,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從不曾將她自記憶里抹除。

  多少年來,她的笑容就在腦海中伴著我,日日夜夜。

  這女孩有個好名,她叫雙喜。

  雙喜臨門,喜氣洋洋的,當(dāng)時班上同學(xué)多如此叫她。

  那時她坐在我斜前方一個座位,愛靠著窗,上課時常不專心,功課卻名列前茅。

  時常自書本中抬起頭,靜靜看著她秀美的側(cè)臉,恍恍惚惚宛如過了一世紀(jì),又宛如方一覺曉,時間飛快。

  她撐著肘時,像羅丹所塑的沉思者。

  一張臉宜喜宜嗔,但笑的時候多,怒的時候極少,我不記得她有過什么悲戚的神色。她生性大方開朗,令人印象深刻。

  回憶一被勾起,才知道原來記她那么深,記得她當(dāng)年一顰一笑,記得她當(dāng)年青春如花。

  我深深切切記得她,但她已忘了我。



  “承信,星期六的事,別忘了!眿尨螂娫挼轿已芯渴。

  我滿腦空白!靶瞧诹裁词拢俊

  “你秋桂姨替你作媒,不要跟我說你忘了!

  有這回事?居然沒半點印象!

  翻到周六行事歷,我忙道:“媽,星期六不行,我有一場演講!毙M鈫挝谎以诮處煏^主講“社會大學(xué)與終身學(xué)習(xí)”。

  “演講?上回怎沒聽你說。”

  “你沒問啊!

  上回我們母子倆聯(lián)絡(luò)是什么時候?大抵是大半夜凌晨兩點,家中牌友散去,媽才打電話來擾眠--也許就是那時與母親大人定下的不平等條約。

  醒來就忘,以為是作夢,沒想到竟是真的,現(xiàn)在債主已來要求履行,也只能叫苦,裝不得傻。

  “幾時能結(jié)束?”

  “下午四點!边@只是預(yù)計時間。

  “得,你五點趕到使行。在重陽路歌德西餐廳,記得穿正式一點的西裝……”

  “媽,我不想去。”

  “什么?”

  “趁早,你替我推了這件事。”

  “承信!”

  “我……”

  “你什么?你秋桂姨都已經(jīng)跟對方約好了,怎么能推?你想讓媽丟臉?”

  “當(dāng)然不是……”

  “還是你已經(jīng)交了女朋友?”

  “沒有……”

  “那還說什么不?承信,男大當(dāng)婚,媽老了--”

  我嘆了嘆:“好吧好吧,隨你安排!

  媽的年齡比我大,所以她照慣例勝了這一局,滿意地掛了電話。



  周六下午,來聽講座的人意外的多。

  聽眾反應(yīng)十分熱烈,問了許多問題,不得不延長時間,直至結(jié)束后,仍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主辦單位邀我餐敘,我本欲答應(yīng),猛然想起答應(yīng)老媽的事,驚出了一身冷汗。

  “現(xiàn)在幾點鐘?”

  “四點五十分!币晃恢鬓k單位的小姐道。

  大糟--“真抱歉,我待會有事,必須馬上離開。”要是晚到鐵被媽剝皮。

  匆匆離開會館,外頭昏暗暗的一片,雨水大珠小珠。原來在演講期間,已經(jīng)開始下起雨來。

  我出門時天氣尚佳,教師會館離教師宿舍頗近,便散步而來,沒帶傘,沒想到會變天。

  雨勢頗大,我站在騎樓下,憂慮不已。

  “陸教授,請用這把傘!庇腥俗妨顺鰜恚昧艘话褌憬o我!敖淌谝,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我接過傘,感激地道:“謝謝,有傘就夠了!

  “那……請慢走!

  我打開黑傘,匆忙走入雨中的街道。

  路上行人搶著招計程車坐,一輛輛黃色車身的計程車都載有乘客。我瞧見一輛計程車遠(yuǎn)遠(yuǎn)地開過來,連忙招手,車在面前停下,我收傘鉆進(jìn)后車座里,一坐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里面已有乘客。

  一個女人。

  一張笑臉沖著我來!翱爝M(jìn)來呀,雨要把你打濕了!

  我像被催眠般地坐進(jìn)車?yán)铩?br />
  “下雨天計程車很不好等吧?”

  我答應(yīng)了聲。

  “你到哪里?”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說:“我去相親!

  她哧哧地笑出聲。

  司機(jī)回頭問:“到哪里相親?”

  我猛然清醒,羞愧地道:“重陽路歌德西餐廳!

  只聽得她說:“老王,先送他過去。”

  “沒問題。”司機(jī)說。

  聽她的口吻,像是與這司機(jī)認(rèn)識。我連忙道:“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她瞅我一眼!拔衣烦踢h(yuǎn),當(dāng)然先送你!

  “可是……”我看著她的眼,一股熟悉感襲上心頭,不由得道:“多謝幫忙!

  像這樣的人必定不拘小節(jié),若一直推卻,反而不上道,只得屆時多說幾聲“多謝”--

  一條手巾遞到面前,我抬起頭。

  “你頭發(fā)有些濕,擦一擦吧!

  “謝謝!蔽医舆^手巾,隨意地擦了擦。

  車子穿梭在車陣?yán),她轉(zhuǎn)過臉去看著窗外,也許是在看雨,這女子全身散發(fā)著自信成熟的魅力,我悄悄打量起她。

  她剪了一頭短發(fā),發(fā)絲全塞在耳后,耳垂上夾著兩只珍珠耳環(huán),臉上略施淡妝,身上穿著一襲剪裁合宜的套裝,彎曲的雙膝上平放著一個黑色方袋,我猜那里頭裝著一臺手提電腦。

  她看起來精明干練,不容人小覷。

  她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對著我笑,我腦海里隱約浮起另一朵久違的笑容。

  “電話!彼_口。

  “呃?”

  “你的電話在響。”

  我頓時明白她的意思。我的手機(jī)在響--

  我垂下頭翻找。上次回家,媽將這只機(jī)子交給我用,吩咐我今天一定要帶出門,免得她找不到我的人。像追蹤器一樣。

  按下通話鍵,老媽的聲音清楚地傳出來。

  “承信,你人在哪?大家都到了,就剩你一個大牌不來,你要急死我?”

  聲音之清晰傳遍車廂,我有些尷尬!拔乙言诼飞希龝偷。”

  “好啦好啦,你快過來就是,我先幫你撐一撐場面。”

  結(jié)束通話,抬起頭,怕她多心,不知會怎么看待我,卻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有在注意我,我松了口氣。

  見她回過頭來,我立刻正襟危坐。

  陸承信幾時這么緊張過?即使面對千人,也能侃侃而談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如今只是面對一名不相識的女子,我是哪根筋出了問題?我不禁失笑。

  “現(xiàn)在的通訊設(shè)備很方便哪。”她說。我注意到她也帶著手機(jī)。

  “的確。”我說。路上常看見人手一只行動電話,邊走路邊通話,這已成為臺灣大城市的人文景觀之一。

  我才說完,她的機(jī)子就響起。

  她接聽,談了幾句便結(jié)束。

  抬頭時她自嘲的笑了笑,說:“本來是為了方便而制造的產(chǎn)品,到頭來卻像把鎖一樣,把人鎖住,讓人一點自由都沒有,想躲起來除非先把電話丟掉,不然誰都找得到你!

  “可以關(guān)機(jī)!蔽艺f。

  她又笑,“除非想丟了兩億元的生意。”指著自己道:“錢奴一個啊。哪天不用當(dāng)錢奴,再來考慮隱居!

  司機(jī)老王插話道:“做人要實在,想那么多!

  “是是是,受教了!彼f。

  好有趣的一位小姐。像一個人。

  究竟像誰呢?

  且不管像誰,待我下了車,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

  來往過多少女子,無一能使我產(chǎn)生像對她這樣的好感。然而今日相遇,只是萍水相逢。

  我悶悶地想。

  “先生,到了。”老王粗嘎的聲音穿過我耳膜。

  到了!

  老王把車停在餐廳大門前,我抬起頭往外看,看見餐廳的招牌。

  是真的到了。

  我連忙掏出皮夾,要付車資,一只藕白的手按住了我。

  “不用了,我付!彼f。

  我搖頭:“這怎么行?”

  她豎起劍眉,瞠目瞪我!昂涡栌嬢^那么多?”

  “那么讓我來付這趟車資!蔽覉猿帧

  “不必這么固執(zhí)!

  “我不能占你便宜!币鄰臒o占人便宜的經(jīng)驗。

  我掏出一張千元鈔票,遞向前座。

  誰知老王不收。他道:“先生你把錢收起來,楊小姐包我這趟車是算月費(fèi)的!

  意思是:輪不到我付款?

  “那么,我應(yīng)該把錢付給你!蔽野亚гD(zhuǎn)遞給她。

  她抿起唇!皼]見過這么正經(jīng)八百的人,好吧,你要給,我們就來算清楚!

  她拿出手機(jī),按到計算機(jī)功能,喃喃到:“計程車起跳價八十……老王,從他上車到下車總共開了幾公里?”

  老王答:“大概五公里左右!

  她一一清算,“OK,三百五十公尺跳表五元,五公里是七十元,加上起跳半價四十,總共一百一十元新臺幣--你有小額一點的鈔票嗎?我沒有零錢可以找給你!

  我沒想到她會這么做,一時錢愕,只得從皮夾里掏出足一百一十給她。

  她收下!昂昧,這下誰也不欠誰,請下車,我趕著開會。”

  我不禁問:“還有機(jī)會見到你嗎?”

  她冷笑!澳阌植磺肺沂裁矗娢易錾?”

  我一怔,后悔剛才為何要堅持付車資。如她所說,誰也不欠誰,更沒有見面的理由。

  “下車吧,你要相親不是?祝你好運(yùn)。”

  我下了車,目送黃色車影消失在視線外,一股失落涌上心頭。我們不相識,別后難再相見。

  像我這樣一個男人,說好聽點,是正經(jīng)八百、是老實;說難聽點,便叫作無趣、不識好歹,任何眼睛雪亮的女人都不會選擇我。

  我突然有些憎惡起自己。

  “承信,你站在這里發(fā)什么呆?快進(jìn)來呀。”媽出現(xiàn)在門口,見到我,拉著我進(jìn)餐廳。

  我無“相”人,亦無被“相”的興致,態(tài)度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女方的家長坐在女兒兩旁,秋桂姨殷勤的在一旁招呼,媽則在我身旁拼命捏我大腿,要我說話,我佯作不懂她的暗示。

  上菜之前,女方問了我一連串問題。

  “聽說陸先生最大學(xué)副教授?”

  “是!

  “不知研究什么?”

  “社會人文科學(xué)!

  女方低呼一聲。“啊,你專長社會福利嗎?”

  “亦有涉獵,但我較常做文化調(diào)查。”

  “當(dāng)大學(xué)教授,空閑很多吧?”

  “不,大多時候相當(dāng)忙碌!

  “都忙些什么?”

  “教學(xué)便占去大多時間,剩余時間用來進(jìn)修及主持研究計畫!

  “那么你愿意花時間在照顧家庭上嗎?”

  “當(dāng)然,不過家中只有家母一人,她向來自得其樂!蔽夜室夂雎浴拔磥怼钡募彝。

  “那么如果你結(jié)婚了,你會疼惜你太太嗎?”

  “會,但那是以后的事!蔽蚁胛乙驯憩F(xiàn)得很明白。

  這時上菜,女方終于停止詢問。

  我遂埋頭苦吃。

  這一頓飯吃得很痛苦,時間偏過得緩慢如龜。

  在晚上九點半左右結(jié)束,雙方交換了聯(lián)絡(luò)方式,然后揮別。

  媽為我的表現(xiàn)感到不悅,念了我?guī)拙洌颓锕鹨滔噘苫丶摇?br />
  夜里,雨停了。我回到教員宿舍,打開電腦,又繼續(xù)趕我那份研究計畫。

  我這種人活該光棍一輩子。



  接下來幾天,我把自己關(guān)在研究室里趕論文,日復(fù)一日。

  計畫做完了便又接一份,仿佛永無結(jié)束的一天。

  昨日熬夜直至天將亮,才不知不覺趴在書堆里睡去。

  不知幾點鐘,電話鈴聲響翻了天,我揉著眉頭,拿起話筒。

  “喂,承信,是媽!

  她聲音聽起來很興奮,中了六合彩嗎?“媽,什么事?”

  “你秋桂姨打電話來--”

  又是秋桂姨。我一聽此名,心情便冷淡三分。想來總不出“那些”事。

  媽續(xù)道:“她說那天跟你相親的那位何小姐對你印象很好,你加把勁啊,把她追到手……”

  果然。

  追到手?我對她半點印象都沒有,還追什么?此事我興致缺缺,聽著母親天馬行空,天花亂墜,電話這頭我大打呵欠。

  “承信,你有沒有在聽?”

  我勉強(qiáng)振作起來。“有。”

  “好,那你這禮拜周末有沒有空?”

  “沒--”

  “不要跟我說你沒空。”

  “究竟什么事?”

  “打鐵要趁熱!

  “嗯。”聽過這句話。

  “現(xiàn)在女孩子多主動啊,真大方,何小姐約你去看戲,國家劇院的票!

  我不吭聲,總算弄懂媽想說些什么。

  “承信,你不會拒絕吧!媽可是盼一個媳婦盼好久了!

  “何必誤人誤己?”我說。

  “什么誤人誤己?”媽大發(fā)雷霆,又循循善誘、恩威并施。“何小姐脾氣好,又溫柔,這樣的女孩子很不容易找了,你還挑什么?”

  “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蓖莱赃^一頓飯,我連她是圓是扁都沒有看仔細(xì)。

  母親大人大怒!皬U話,你那天光顧著吃飯!”

  “我餓!蔽艺f。但心知這亦只是借口。

  一個人心若不在,對什么事都不會有感覺。我會如此,也許與那天在計程車?yán)镉鲆姷哪敲佑嘘P(guān),她色彩太鮮明,令人難忘。

  明知我攀不起這等人,卻又無法別開眼光去看其他女孩子。

  像雙喜對了,那女子像楊雙喜,極像!

  記憶中的雙喜仍是個高中女生的模樣,白衣、黑裙,清純得像鄰家女孩。我很難將她們劃上等號但畢竟已經(jīng)十年不見,十年夠久了,可以改變許多事!年輕的女孩會變得成熟。

  有可能嗎?她會是雙喜?

  畢業(yè)時的紀(jì)念冊子沒有放在身邊,無法立即拿出來對照。

  但這島太小,城市太擁擠,而雙喜并末出國,以那樣的一種方式遇見她并非沒有可能。

  若是她、若是她的話,我--但她已忘了我,那天洵美在電話里才說過,她不記得陸承信這個名字……

  我冷靜下來。

  “承信、承信,你有沒有在聽?”話筒里尖銳的聲音將我喚醒。

  我道:“媽,我回家一趟,就今天。”

  我回家找畢業(yè)紀(jì)念冊。

  厚厚一本冊子一直放在書架上,大學(xué)后便很少回家的緣故,一墻書籍乏人照顧,都蒙了一層灰塵。

  白色的封底已被歲月染黃。我抖掉上頭的灰,翻到第十三班。

  立即的,找到楊雙喜的畢業(yè)照。

  照片中的少女劍眉星目,眉宇間似有一股永不妥協(xié)的剛強(qiáng)。我知道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但她開朗活潑,沒有人能像她永達(dá)那么樂觀的看待生活中的喜劇與悲劇。啊,這眉目、這輪廓,分明是車中那名女子的過去式版。她們是那樣的相像,如今想起,似乎連說話口吻都頗為雷同。

  她是楊雙喜。要不,她也是一名極似楊雙喜的人。

  “承信,你匆匆忙忙回來找什么?”媽上樓來探視。

  我從地毯上站起來,笑道:“在找回憶!

  媽顯然不以為然!罢沂裁椿貞洠空遗笥堰正經(jīng)一點。”

  她不懂,她兒子得先找到回憶,才有可能如她所愿的找一名媳婦給她;貞浝佑√睿乙簧苍S只可能對像雙喜這樣的女子有感覺。

  然而像她的女子啊……何其難求。女人一旦飛得太高,沒有翅膀的男人,僅能在地平面上張望。



  與何舲娟去國家劇院看黃梅戲,出門前,媽笑得合不攏嘴。

  大陸名作家余秋雨的妻子馬蘭擔(dān)綱女主角。

  情節(jié)極老套的一出戲,衣裝之華麗倒令人目眩神迷。

  這出戲未演先轟動,何小姐看得津津有味,我卻覺得僅是普通,有點雷聲大雨點小之感。幾個小時看下來,有些疲倦,目光不由得四處飄移起來。

  我開始打量起來看戲的觀眾,以免不禮貌的睡著。

  眼神飄呀飄的,飄到前排一處空位上,中場休息的緣故,座位主人暫時離席。

  開場前五分鐘,那座位的主人回來了,我仔細(xì)一看,不禁瞪大眼睛。

  雙喜?還是那車?yán)锏呐樱炕蛘咚齻兪峭蝗耍?br />
  她自己一個人嗎?

  見她與一旁的人輕聲交談,我的目光移到那人身上。同樣是一名女子,我發(fā)覺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輕松。

  我的目光無法再集中在舞臺上,只能緊緊的盯著她的背影。

  終于,臺上落幕,觀眾魚貫離開。我拉著何小姐緊跟在她身后離開。人太多,一時被沖散開來,她愈走愈遠(yuǎn),一瞬間突然不見她的蹤影,我一急,幾乎想扯喉叫她停住。

  “陸大哥,別走那么急!焙闻z娟在身后叫喚,我才想起我該送她回家,只得慢下腳步等她。

  她走得很悠閑,不知我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跟著人群走出劇院,我四處張望。愁著找不到任何像她的身影,一雙手突然搭在我肩上,我猛然回頭。

  “你--”

  “果然是你!

  她身邊一名女子走近,問她說:“楊小姐,你們認(rèn)識?”

  姓楊?她姓楊!是了,那司機(jī)老王說過她是姓楊沒錯。

  “怎么不認(rèn)識,就是我說與你聽的那個人啊。”

  那女子道:“喔,就是他呀,一百一十元!

  “噓,曉君,小聲點!

  我立即意會得她們在說什么,若不是何舲娟靠了過來問話,我想我會羞愧得說不出話。

  “陸大哥,遇見朋友了?”

  我不知該說是或不是。

  何舲娟扯著我的臂!霸醪惶嫖医榻B?”

  介紹?怎么介紹?我根本還不知道她們是誰?

  “看來相親很順利哪。”她瞧著我,瞧得我心慌!凹热皇堑诙我娒媪,也許真是有綠,交個朋友如何?”她說。

  我點頭。除了點頭,我不知該說什么好。想起口袋里放著她借我的手巾,我連忙取出!吧匣囟嘀x你幫忙!

  她見了一怔!斑祝汶S身攜帶它不成?還是你知道今天會再遇見我?”

  我驀地面紅耳赤。我確實是隨身帶著,再遇見她,只是巧合。太好的巧合。

  她笑盈盈地收回手巾。我不知她是否看出了什么。

  她問:“這位小姐怎么稱呼?”

  何舲娟已逕自報名:“何舲娟,很高興認(rèn)識你們!

  我見她伸出手,與何舲娟一握,而后先介紹她身邊的女子道:“她是汪曉君,我是楊雙喜!

  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我困難的叫出聲:“雙喜臨門……”真的是她!

  她驚訝的回過頭看我!罢悄莻雙喜,閣下怎么稱呼?”

  我暗啞道:“陸,陸承信!

  她一楞!把,你名字好熟,你認(rèn)識戈洵美?”

  我點頭。怎么不認(rèn)識,同班同學(xué),前陣子才通過電話,提及她的消息。

  我聽見她喃喃道:“難怪覺得耳熟,小美不久前才跟我提起,不過他跟我提起你做什么?我那時又還不認(rèn)識你……”

  看來她根本不記得我亦是她同學(xué),還坐在她斜后方,一坐就坐了三年--話說回來,不記得亦是當(dāng)然,她從來沒有回過頭。

  “站在這里聊天多不方便,找一家店坐坐如何?”汪曉君湊近建議道。

  我脫口欲說“好”,但隨即又想起身邊還有其他人。只得道:“今晚恐怕不行,我得送何小姐回家!

  “沒關(guān)系,我可以陪你!焙闻z娟立即道。

  雙喜糗我:“好一個體貼的女朋友!

  我哭笑不得。想解釋我跟何只是普通朋友,何舲娟倒替我講了。

  “我也希望我是陸大哥的女朋友,不過一切還得看緣分!

  雙喜一副義氣的拍拍我的肩:“那你可得加把勁了!闭f得何舲娟滿心歡喜,我卻是有口難開。

  結(jié)果我還是堅持先送何舲娟回家。私心里,我并不希望有她在場介入我們之間的談話。

  與雙喜交換了名片,使各自離開。

  握著她的名片,心里有了踏實感。起碼今后知道何處可以找到她。

  我不斷在想雙喜會不會突然記起我是誰?如果她想起來了,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我想著她,直至將她帶進(jìn)我夢里。

  一生里,最美好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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