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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給你送花來 第五章

  羅拔臣醫(yī)生笑著對申元東說:“這位保母小姐真是可愛!  

  申元東說:“她與我侄兒正好一對。”  

  “是嗎?”醫(yī)生訝異,“不過她與你講話的時候,情深款款,像是喜歡你!  

  申元東大吃一驚,“不,不!  

  眼睛看向看護,希望求證,看護笑著點頭,附和醫(yī)生,申元東愣住。  

  他急急分辯:“她完全沒有見過我。”  

  醫(yī)生說:“坐好別動,接受注射。”  

  申元東頹然:“你誤會了!  

  醫(yī)生看著他:“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病入膏肓!  

  “不!绷_拔臣醫(yī)生說:“你也非常喜歡保母小姐!  

  申元東呆住,他緩緩低下頭。  

  醫(yī)生也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檢查過后,與他討論一些重要問題。  

  “你這個情況,進醫(yī)院輪候叫我比較放心。”  

  申元東冷笑:“在護理病房一住好幾個月,幾個同病相憐的病人天天無所事事下棋讀報,互相訴苦,等親友來訪,不,我已表明不愿過那樣的生活!  

  醫(yī)生說:“我不會勉強你!  

  申元東不出聲,他仰臥在梳化上看牢天花板出神。  

  醫(yī)生告辭。  

  他順手取過案頭一只米奇老鼠鬧鐘,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鬧鐘小姐,在她出現(xiàn)之前,生活刻板了無生機,無論他怎樣努力做一個普通人,他都不是一個普通人。  

  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元東也想過放棄,他聽膩了一句話:“真是醫(yī)學上的奇跡”,像一個古怪畸人,隨時可以到馬戲團演出。  

  幸虧有一份工作,叫他稍為分心,漸漸體力不足,看情況下學期已不能續(xù)約。  

  每一晚,他都不知會否在睡夢中悄悄離去,完全有心理準備,一切要說的話都放在最當眼的地方。  

  電話鈴響了。  

  “吃了藥沒有?”  

  申元東答:“醫(yī)生剛走!  

  “怎么說?”  

  “誰高興覆述他的話!彼Γ奥牻(jīng)天說,這次人人對他另眼相看。”  

  芝子輕輕說:“這個大孩子,不愁沒有好女伴!  

  第二天一早,芝子便聽到大孩子歡呼:“走了,走了,他們今午全體會走。”  

  芝子啼笑皆非,“那么,你幾時出發(fā)到南極?”  

  “呵,我決定留下來陪你!  

  芝子溫和地說:“經(jīng)天,我在申宅打工,一點沒有其他意思。”  

  他佯裝大吃一驚:“昨天我們還是一對。”  

  芝子說:“我要到學校去一趟,不與你說笑了!  

  女傭叫住她,與她商量菜式,芝子在廚房逗留了一會兒。  

  女傭?qū)λf:“我辭工了!  

  芝子意外,又不便置評。  

  “申家對我極好,可是這間屋子真悶,新工作是照顧一個嬰兒,一定忙得透不過氣來,但是我喜歡小孩,有趣、可愛,叫人忘憂!  

  芝子黯然,她說得對。  

  “我已通知管家,替工很快會來報到!  

  芝子點點頭出門去。  

  她自車房取出腳踏車,自申宅駛出去,拐一個彎,就被一輛車子截住。  

  芝子警惕地退后。  

  “不要怕,是我!  

  一個女子下車來,原來是新曼琦。  

  芝子更加預(yù)防,一言不發(fā),留意她動靜。  

  “可以借個地方說話嗎?”  

  芝子大力搖頭,表示不想與她對答,“我有事,對不起,先走一步!  

  她飛快駛走腳踏車。  

  半途回頭一看,見新曼琦沒有追上來,才放下一半心。她最怕糾纏不休的人,世上一切事,有就有,沒有算數(shù),不用苦苦哀求。  

  芝子嘆口氣,到了校門,才覺得安全。  

  可是,新曼琦又迎上來。  

  噫,這女子像幽靈一樣。  

  芝子停下腳步,看著她。  

  新曼琦說:“到圖書館說句話好嗎?”  

  圖書館不是說話的地方,可是芝子維持緘默。  

  “你放心,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得到一筆錢,足夠做點小生意,我會回到原居地,從頭開始!毙侣f。  

  芝子點點頭,表示代她高興。  

  “我來見你,是向你道謝,照周律師說,申元東聽了你勸告,才愿這樣大方!  

  芝子連忙搖手。  

  新曼琦說:“你不居功,很是難得,我的確曾是申元東的未婚妻。開頭的時候,像你一樣,我申請做他的護理員,那年,他第一次接受心臟移植手術(shù),正在康復中!  

  芝子在圖書館坐下來。  

  桌子上刻著“學而時習之”。  

  “我也來過這間申氏圖書館!  

  芝子仍然不出聲。  

  新曼琦看著她,“奇怪,你像啞巴一樣!  

  芝子不介意她嘲笑。  

  “他并沒有像預(yù)期那樣痊愈,是我不好,我不甘寂寞,我另外有朋友,對他不忠,他知道了,同我分手!  

  芝子悄悄看鄰座格言,原來是一句“人不知而不慍”。  

  新曼琦絮絮說下去:“我來告訴你一句:申元東疑心很重,你要小心!  

  芝子站起來,打算結(jié)束談話。  

  新曼琦說:“現(xiàn)在你得寵,你不會明白!  

  芝子忽然輕輕說:“我只是申宅其中一名員工!  

  新曼琦錯愕,難道,她真的誤會了?  

  她終于轉(zhuǎn)頭離去,把這里的故事告一段落,臨走丟下一句:“有辦法,誰會到申家討錢!  

  背影仍然窈窕,不愁沒有新的開始。  

  芝子喃喃說:“再見珍重!  

  這時,有人說:“我猜到你會在這里。”  

  她一轉(zhuǎn)頭,見是申經(jīng)天,不禁受他樂觀感染。  

  “來,我?guī)憧达w行表演。”  

  “不,我得回去了!  

  “‘不’小姐,”申經(jīng)天笑說:“哪里還有事呢?長輩們已赴飛機場,管家工人隨行,你放心好了!  

  芝子從未看過飛機演習,于是點點頭。  

  申經(jīng)天把她載到空地,只見人頭涌涌,玩具小販與茶水檔林立,像小型嘉年華會一樣。  

  申經(jīng)天先買了啤酒及熱狗,又租了兩張帆布椅,把一頂寬邊草帽遞給芝子。  

  這時,軍用直升機已開始表演花式,觀眾喝彩,場面熱鬧。  

  螺旋槳軋軋聲叫,芝子掩住雙耳。  

  她在想:司機阿路負責接送,女傭今日辭職,廚子例假,她又在這里看熱鬧,申元東一人在家?  

  芝子忽然不安。  

  她掏出警報器查看,安然無恙,但是心中忐忑的感覺有增無減。  

  芝子同申經(jīng)天說:“我要回去看一看。”  

  申經(jīng)天為天空中排成品字形飛過的噴射機著迷,掏出車匙交給她,“你用我的車子吧!  

  “謝謝!  

  他不忘說一句:“留不住你的心,也留不住你的人!  

  芝子笑著搖搖他的手,他無奈地笑。  

  芝子駛著他的跑車回申宅,屋子里果然一個人也沒有。  

  走近地庫,聽見輕輕的音樂聲,芝子又像有點放心,“元東!彼哌^去,“元東?”  

  沒有人應(yīng),芝子有第六感,她知道今日非與申元東見面不可,她試推一推門,沒鎖上,可是再推一下,鸏頭有重物堵住,她再用一下力,看到門縫里有一只手。  

  芝子一顆心幾乎由胸腔里跳出來,她慢慢把門推到盡頭,側(cè)著身子,自狹窄空間攝進地庫。  

  原來堵住門的重物是申元東的身軀。  

  芝子耳畔“嗡”地一聲,手腳不聽使喚,四肢顫抖,一時間腦袋完全空白。  

  過了一會兒,意識漸漸回來,只知道要快,遲了來不及,她立刻打電話給羅拔臣醫(yī)生,看護也很緊張,“醫(yī)生在手術(shù)室,我馬上替你叫救護車!  

  這個時候,芝子才蹲下去看申元東。  

  他已經(jīng)昏迷。  

  一只手捂住心房,很奇怪,手中像是握住一件東西。芝子輕輕撥開他的手,發(fā)覺那是一只小小扁平的金屬盒子,像一只泵,他的胸腔肌肉裂開,卻沒有血液流出,那只泵顯然被人硬生生從胸腔里扯出來。誰,誰這樣殘忍?  

  芝子受到驚嚇,淚流滿面。  

  申元東顯然是受到襲擊,倒地不起,用最后的力氣掙扎到門口,想爬出去,可是力有不逮,昏倒在地。  

  這個根本沒有脈搏的人現(xiàn)在不知還有沒有呼吸?  

  芝子無助地蹲在他身邊,忽然聽到門鈴響。  

  她正想出去開門,已聽到救護車嗚嗚響號。  

  接著,有人走進來,“芝子,怎么一回事,大門虛掩著呢?”  

  芝子叫出來:“經(jīng)天,快來這里。”  

  申經(jīng)天一看,非常震驚,但嘴里卻安慰芝子:“不怕,救護人員立刻趕到!  

  他把芝子緊緊擁在懷中。  

  這時,數(shù)名急救人員已經(jīng)沖進屋來。  

  “有沒有移動傷者?”  

  “沒有。”  

  “做得很好!醫(yī)生已通知我們病人情況,請讓開。”  

  他們一邊把傷者抬上擔架,一邊做連串急救。  

  申經(jīng)天拉著芝子一起上救護車,緊緊握住她的手。  

  芝子要到這個時候才看清楚申元東的面孔。  

  申元東神色平靜地躺在擔架上,但是臉色死灰,似無生命跡象,五官非常像申經(jīng)天,叔侄幾乎一般英俊。  

  不,他不是一個猙獰的科學怪人。  

  芝子又落下淚來。  

  申經(jīng)天輕輕說:“這件事有可疑,他們已通知警方!  

  芝子問:“你怎么來了?”  

  “你一走我忽然覺得不安,借了車子駛回來。”  

  “幸虧你趕來。”  

  “不,你做得很好!  

  羅拔臣醫(yī)生在急救室門外等候,不發(fā)一言,立刻把申元東帶進去。  

  芝子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走到大門外,撥電話通知管家。  

  陸管家急問:“醫(yī)生怎么說?”  

  “報告還沒有出來!  

  “我們在候機室,你等等,我與申先生商量過才覆你。”  

  芝子十分錯愕,還要商量?人既然還在陸地上,就可以立刻趕來醫(yī)院。  

  芝子呆呆的坐在草地上等。  

  終于,答覆來了:“他們決定飛往巴黎,叫我回來照應(yīng),我立刻到醫(yī)院來!  

  芝子不相信雙耳,震驚地垂下頭來,原來,申元東與她一樣,不折不扣是個孤兒。  

  這時,申經(jīng)天奔出來找芝子,“他情況危殆,但仍然生存,電子心臟的接觸器仍在胸膛之內(nèi),信號擾亂,但未終止。”  

  芝子用手掩住面孔,這時,覺得雙頰恢復知覺。  

  他倆回到候診室,見到羅拔臣醫(yī)生。  

  連醫(yī)生都忍不住嘆口氣。  

  申經(jīng)天問:“發(fā)生什么事?”  

  “有人不想他活下去!  

  電光火石間,芝子想到一個人。  

  “警方已著手調(diào)查,推測是個熟人,室內(nèi)沒有搜掠痕跡,門窗亦無毀壞!  

  “元東可有蘇醒?”  

  “他可以示意,不愿說話!  

  “可以進去看他嗎?”  

  “一次一個人,逗留五分鐘。”  

  芝子說:“經(jīng)天,你先進去!  

  申經(jīng)天點點頭。  

  羅拔臣醫(yī)生看著芝子,“他們都聽你話。”  

  芝子答:“我沒有說什么呀!  

  “這樣更加難得。”  

  片刻,經(jīng)天出來了,輪到芝子探訪。  

  申元東睜開雙眼,芝子趨向前去,微笑說:“元東,你好,我們終于見面了!  

  她毫不避忌,握住他的雙手。  

  病人瘦削的雙頰泛紅。  

  “你比我想像中年輕漂亮得多,與經(jīng)天似兩兄弟。”  

  他的嘴唇顫動一下,身上搭著的管子實在太多,他身不由主。  

  芝子又說:“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真是特別!  

  看護示意時間到了。  

  芝子說:“稍后再來看你。”  

  她在候診室見到陸管家。  

  她倆神情一般無奈。  

  陸管家喃喃說:“老人家不愿再受精神折磨也值得原諒,他們已經(jīng)知道他有最好的醫(yī)生照顧……”可是又覺得不能自圓其說,藉口無效。  

  “發(fā)生什么事?”管家問。  

  “我走開一會,有人來找他,起過紛爭,有人憤怒中把他的人工心臟拉出!敝プ诱f。  

  管家受驚,“霍”一聲站起來:“新曼琦!”  

  芝子不出聲。  

  申經(jīng)天在一旁說:“要問過小叔才可以肯定!  

  管家苦笑,“他怎么會說出來!  

  他們對申元東的性格都有了解,頓時沉默。  

  半晌,管家說:“經(jīng)天,我有一個請求,你不如暫時搬來與小叔同住,多一個人照應(yīng)!  

  申經(jīng)天有點猶疑,他崇尚自由,不喜束縛。  

  芝子說:“很快放你走!  

  他笑了,“請別每晚十時叫我刷牙睡覺!  

  芝子答:“明白!  

  那天晚上,芝子沒睡著,和衣躺在床上,申經(jīng)天在她房外問:“可以進來聊幾句嗎?”  

  “請進!  

  他穿著T恤短褲,“真不習慣這種時間在家!  

  芝子微笑,“應(yīng)該在哪鸏?”  

  “在俱樂部喝啤酒!  

  “我以為你會說吊在懸崖的一只睡袋里!  

  “你呢,你習慣穿衣服睡覺?”  

  芝子坦白地說:“在孤兒院長大,十多人睡一間房間,良莠不齊,從無安全感,只覺隨時要逃命,所以都穿齊衣褲鞋襪,預(yù)備逃難。”  

  他不出聲,內(nèi)心惻然。  

  這樣艱難的生活都沒有影響她成為一個健康的人,真是難得。  

  “訓練得我什么地方都住得!  

  “你一定會有自己的家。”  

  芝子微笑,“我也這樣想。”  

  “今日多得你,救回小叔!  

  芝子懊惱,“我根本不應(yīng)走開,今日我受盡驚嚇。”  

  “你需有心理準備,我們各安天命!  

  “請改變話題!  

  申經(jīng)天微笑,“最近讀過什么好書?”  

  “書目眾多,眼花繚亂,只得挑熱門書來讀!  

  “看過些什么電影?”  

  “許久沒進戲院,一向不喜歡燈一熄漆黑一片與世界隔絕的感覺!  

  “你有什么嗜好?”  

  “幻想,不必出門,不花分文。”  

  “可有嘗試寫作?”  

  “愛亂想不代表有創(chuàng)作能力!  

  兩個年輕人都笑起來。  

  “我去取啤酒來!  

  芝子點點頭。  

  芝子和經(jīng)天坐在房內(nèi)聊到深夜。  

  天亮,管家來喚人,看見申經(jīng)天睡在地上,芝子靠在床上,兩個人都輕微扯著鼻鼾。  

  她識趣地退出。  

  然后,管家在門上敲兩下,“芝子,我們需去醫(yī)院探訪!  

  芝子睜開雙眼,跳起來,“是,馬上下來!  

  芝子一邊推醒申經(jīng)天,一邊進浴室。  

  她淋浴更衣,立刻下樓,看到管家在吩咐女傭司機辦事。  

  管家轉(zhuǎn)過身子,“元東情況,危殆而穩(wěn)定。”  

  跟著,經(jīng)天也下來了,兩個年輕人頭發(fā)都濕漉漉。  

  他說:“我自己駕車!  

  最愛自由的他才不會跟別人的車。  

  在車上陸管家說:“經(jīng)天喜冒險,第一次?斷腿是十歲那年暑假,他用滑板跳過欄桿,滾下樓梯,幸虧戴著頭盔!  

  芝子說:“聽說這種性格得自遺傳,長輩中不知有誰特別大膽?”  

  管家想一想,“是申家的太太公吧,百多年前離鄉(xiāng)別井飄洋過海,到北美洲西岸發(fā)掘金礦!  

  “可以追溯到那么遠?”  

  “聽說是一八四九年的事了,你說,是不是英勇大膽,據(jù)說滿載而歸!  

  這時,申經(jīng)天的跑車與他們擦身而過,向他們招手。  

  管家自籃子取出三文治及熱可可,“芝子,你的早餐。”  

  “陸太太,你對我真好!  

  她卻微笑,“我從未結(jié)婚,雖屬中年,還是小姐呢。”  

  芝子忙說:“又講錯話,元東說得對,不開口最安全!  

  管家笑笑。  

  到達醫(yī)院,大家都靜下來。  

  “芝子,你先進去!  

  申元東精神比昨日好,看到芝子,有點盼望的神色。  

  芝子趨向前去,把耳朵附在他嘴邊,想聽他講話。  

  他的呼吸呵到芝子耳畔:“替我走私鱘魚子醬進來!  

  芝子笑鸏點頭,“還要什么?”  

  “威士忌加冰!  

  “立刻去辦!  

  他嘆一口氣,伸出手來握住芝子的手。  

  芝子輕聲問:“那天,誰來找你?”  

  他不回答。  

  “警方想知道是否有人想加害于你。”  

  他低聲說:“屋里只我一個人,是我自己失手!  

  他立意要包庇她。  

  “警示器沒有響,是你關(guān)掉?”  

  “是,成日嗚嗚吵,多討厭。”  

  這時看護進來,“病人需要休息,下午要做手術(shù)!  

  芝子只得退出。  

  接著,申經(jīng)天進去片刻就出來。  

  警務(wù)人員過來問經(jīng)天:“他不愿透露那人是誰?”  

  “他說當時屋內(nèi)只得他一個人!  

  “你們提供的名字,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那人已經(jīng)離境!  

  “是事發(fā)前還是事發(fā)后?”經(jīng)天問。  

  “事發(fā)后三小時,因此嫌疑最大!  

  申經(jīng)天說:“小叔不肯說!  

  警長無奈,“這件案子只好暫時擱置。”  

  管家說:“下午元東將做一項新手術(shù),植入心跳記錄及分析儀器,假使病人突然昏迷,可透過衛(wèi)星定向系統(tǒng)測知病人所在地!  

  申元東愈來愈像機械人了。  

  芝子說:“我有事出去一會兒!  

  瞞不過陸管家的法眼,“可是替元東辦事,他要什么?”  

  芝子笑,“我去做得了!  

  申經(jīng)天說:“我陪你。”  

  “你沒有其他事?”  

  “有一個風帆比賽邀請我參加,因疏于練習,已經(jīng)推卻,下午如果沒事,同你去室內(nèi)爬山!  

  “是那種垂直峭壁,一個個洞爬上去吧,很具挑戰(zhàn)性!  

  “有無興趣?”  

  陸管家說:“你們且去松一松,這里有我。”  

  經(jīng)天說:“手術(shù)完畢后通知我們。”  

  管家點頭。  

  他拉起芝子手離去。  

  管家露出艷羨目光,她最向往兩情相悅,男歡女愛,尤其是那么年輕漂亮合襯的一對年輕人。  

  她從未戀愛,亦不愿草草找個人結(jié)合,因此獨身,但心底始終有個盼望。  

  她愿意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孤兒雖無家底,可是人品那樣好,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那一邊,芝子穿上安全帶,學習攀爬峭壁,一步一步垂直爬上去,終于力盡,松手,墮下。  

  申經(jīng)天在下邊問:“可辛苦?”  

  “在社會往上爬,大概也是這個情況!  

  申經(jīng)天說:“不,骯臟得多。”  

  “你已經(jīng)是天之驕子,怎么知道。”  

  他笑:“來,再試一次!  

  這一次成績比上次稍高幾尺,芝子手腳酸軟,再度放棄。  

  “一天之內(nèi)做這么多已經(jīng)很好!  

  他們?nèi)ベI了魚子醬及威士忌,冰放在小型冰桶里。  

  羅拔臣醫(yī)生已自手術(shù)室出來。  

  “他暫時脫離險境!  

  芝子進去看他,替他調(diào)酒,把吸管遞到他嘴里。  

  他喝一口,長嘆一聲。  

  醫(yī)生即使知道,也不會責怪,九死一生,喝口酒,算得什么。  

  他輕問:“是哪種威士忌?”  

  芝子回答:“皇室敬禮!  

  元東微笑,“好酒!  

  “你好好休息,我們?nèi)ゴ哚t(yī)生讓你盡快出院!敝プ诱f。  

  芝子把魚子醬放進抽屜鸏。  

  “看護又要來催,我先出去!  

  他點點頭。  

  一行三人回家,只見一隊五、六輛四驅(qū)車在門口等申經(jīng)天。  

  “申,到什么地方去了?等你一個人呢,快!”  

  他猶豫一刻,呼嘯一聲,跳上同伴的車子,車隊立刻駛走。  

  管家無奈,“你看,像匹野馬!  

  檢查行車道上的紅磚,都被壓爛。  

  誰也管不住他。  

  那一日深夜,他回來了,“還沒睡?”  

  襯衫上積著鹽花,那是出了汗風乾,又再出汗,三蒸三曬的結(jié)果,面孔黝黑,可見玩得真正痛快。  

  芝子正在看書,“你精力百倍!  

  分一點給他小叔就好。  

  他淋了浴用毛巾擦鸏頭過來。  

  “天天都想見你,人們就是這樣結(jié)婚的吧!  

  “經(jīng)天,結(jié)婚沒有這樣簡單!  

  “有多復雜呢?”  

  “在對方貧窮時、患病時也得斯守,這段日子可能長達大半生。”  

  申經(jīng)天駭笑:“嘩!  

  “你以為生活永遠花常好,月長圓嗎?”  

  他笑笑,“咦,這盆花好香,小叔最喜歡它。”  

  “是,午夜夢回,鼻端一陣甜香,真不知置身何處!  

  換了是別的女孩子,他早躺到她身邊,但對于芝子,他有份特殊的尊重。  

  “晚了,去休息吧。”  

  他居然聽話,乖乖出去。  

  芝子把書合上。  

  第二天她的鬧鐘先響。天已亮,才六點多一點點,她梳洗更衣到廚房吃早餐。  

  女傭正在做菜,看見芝子說:“元東想吃蒸蛋!  

  “精神一定好多了。”  

  “是,又一次脫離險境!  

  大家都無限感慨。  

  管家進來要了杯茶,“我已通知申先生說元東無恙!  

  “那顆心,還需等到幾時去呢?”  

  “可惜人人只得一個心臟,若有兩個,一定樂意捐出!  

  芝子說:“我已填妥捐贈卡!  

  申經(jīng)天下樓來,精神奕奕,手臂有擦傷痕鸏,可是一夜之間,已經(jīng)結(jié)痂。  

  他說:“我的捐贈卡在這里!彼〕鲥X包。  

  陸管家笑,“難得你們不忌諱,與無兒無女的我想法相同,來,趁元東尚未回家,替他收拾一下地庫!  

  “醫(yī)生說他最好搬到樓上住,空氣流通,陽光充沛。”芝子說。  

  管家不出聲。  

  半晌,經(jīng)天說:“誰敢動他的東西?”  

  芝子答:“我,最多開除我。”  

  管家輕輕說:“樓上主人房連私人大露臺及書房,面積同地庫差不多,夠用。”  

  “動手吧!  

  “先去看看樓上!  

  房間一推開,芝子看到一間小小私人會客室,然后才是書房,可通出露臺,再進去,才是臥室、衣帽間及衛(wèi)生間,面積起碼千多平方尺。  

  打開露臺門,看得到海景,陽光照進整個單位來。  

  “啊,環(huán)境這樣開揚,一定要搬!  

  “的確比幽暗的地庫好得多,”管家笑,“最多捱罵,來,先搬床及辦公桌!  

  經(jīng)天說:“我?guī)褪,先斬后奏,還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會震怒。”  

  芝子搖頭,“不會,經(jīng)過這么多,不再會為小事動氣。”  

  屋子里一共五個人,立刻幫申元東搬上兩層樓。  

  芝子把家具抹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將書本照原來次序排列,報紙雜志軟件全整理出來。  

  五個人努力幾個鐘頭,全體揮汗。  

  “噓,怪不得元東拒絕搬動,果然辛苦!  

  “他不肯麻煩別人!  

  “在地庫住了多久?”  

  “八年了!  

  “身外物也很多!  

  芝子看著經(jīng)天,“你的收藏更加豐富吧。”  

  管家說:“他?爬山腳踏車就三、四輛,沒處放,索性掛在墻上,另外雪橇、冰曲棍球裝備、降落傘、爬山繩、靴子……像體育用品店貨倉!  

  芝子輕輕說:“我只得一只皮篋!  

  管家答:“已經(jīng)足夠,這樣簡約,令人羨慕!  

  他們約羅拔臣醫(yī)生來參觀。  

  醫(yī)生一進去,便喝聲采,“誰的好主意?”  

  芝子笑,“是你呀,醫(yī)生!  

  醫(yī)生很高興,“一點不錯,病人需要大量新鮮空氣!  

  他參觀過浴室,看到大疊雪白毛巾,“很好,很好,出院后就住這里!  

  芝子說:“我們等著捱罵。”  

  醫(yī)生笑,“要罵先罵我!  

  連申經(jīng)天都佩服芝子機靈。  

  現(xiàn)在,把醫(yī)生都拖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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