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字頭的最后一個生日,再下一個生日,人生便要堂堂邁入三十歲。
三十,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一個不受歡迎的數(shù)字,莊曉夢相信這世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女人希望永遠(yuǎn)不必面對這個數(shù)字。
可是就像坐一臺往上的電梯一樣,既然坐進(jìn)來了,就只能抬著頭,無奈地看著數(shù)字一格一格往上亮……
叮咚!二十九樓到了,電梯門開啟,電梯小姐歡送客人出電梯,綻開笑容。
燦爛、甜美,閃著自信又無憂的光芒,刺眼的笑容。
那是二十出頭的女人才擁有的笑,因?yàn)槟悄昙o(jì)的女人還相信這世界是有奇跡的,相信自己的笑容擁有某種不可思議的魔力。
嘿,不是那樣的。莊曉夢好想告訴電梯小姐。跟妳說啊,等妳再老一點(diǎn)就會明白了,事情不是妳想象的那么簡單。
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是不會那樣笑的。
那會怎么笑呢?
聽著,二十九歲的女人會這樣笑──咦?怎么笑呢?莊曉夢思緒一頓,愣然眨眨眼,有幾秒的時間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然后,蘿拉.費(fèi)琪的歌聲提醒了她。
性感的、慵懶的、略帶沙啞的歌聲,Dream A Little Dream,來吧,作個「小小的夢」。
很好,她果然接受召喚,又在作白日夢了。
莊曉夢嘆氣,幽幽的,長長的,幾乎要延伸到世界盡頭的嘆息。她捧起桌上一杯調(diào)得極夢幻的長島冰茶,咬著吸管,有一口沒一口地啜著。
真是夠無聊了,居然在Lounge Bar里跟幻想中的電梯小姐對話起來,而且還對得不順利,說到一半居然忘詞。
嘖!該不會人老了,腦子真會變得不靈光吧?
莊曉夢懊惱地對自己扮個鬼臉,瞥了眼腕表。八點(diǎn)半,她已經(jīng)一個人在這里等了半個多小時。
是怎樣?今天過了就滿二十九已經(jīng)夠讓她郁悶了,她最要好的兩個姊妹還要選在這天放她鴿子,雪上加霜?
手機(jī)鈴響,樂聲是她最近迷上的音樂劇「歌劇魅影」的序曲。
「喂!
「曉夢,是我。」一道很溫柔的嗓音,徐徐悠悠的,很從容不迫。
「靜!妳在哪兒?我等妳們很久了耶!」
「抱歉,我安親班這里有點(diǎn)事,有個家長一直沒來接小孩,其他老師晚上都有事,我不好意思留他們下來,所以……」
「所以只好妳這個負(fù)責(zé)人親自留下來等嗎?」莊曉夢接口,雖能理解好友的困難,但仍有些哀怨。
「抱歉!股蜢o道歉!竿兀克沒到嗎?」
提到另一個好友,莊曉夢更哀怨了!杆齽偞蜻^電話來了啦,說是班機(jī)誤點(diǎn)了,她會晚點(diǎn)到!
「喔!
「什么『喔』?妳們倆實(shí)在太不夠義氣了!我生日耶!結(jié)果妳們讓壽星一個人孤伶伶地在酒吧里等,知不知道這樣很丟臉!一個人在這種地方,人家說不定還以為我失戀了來喝悶酒哩!」莊曉夢忿忿不平。
「好啦,曉夢,妳別生氣,是我們不好。」沈靜忙安撫她。「我剛剛已經(jīng)跟那個家長聯(lián)絡(luò)了,他就在路上,快到了,等他來把孩子帶走我馬上就過去,妳再等一會兒好嗎?」
「哼。」
「曉夢……」
「好啦好啦!」莊曉夢收拾不滿的情緒,平靜下來!笂呉矂e急,反正我都已經(jīng)在這兒等了,不差這幾分鐘,妳開車的時候小心一點(diǎn),OK?」
「OK。」沈靜輕輕一笑。
莊曉夢切線,無奈地瞪了亮著冷光的螢?zāi)粠酌耄艑⑹謾C(jī)擱回桌上。
看看一杯長島冰茶已經(jīng)被她喝了一半,她百無聊賴地翻起菜單,想點(diǎn)些小吃。
思緒朦朦朧朧的,差不多又要走神之際,一道尖銳如刃的嗓音驀地從她身后射過來,刀鋒劃過她耳畔的空氣──
「墨未濃!你可以再大牌一點(diǎn)!你知不知道我在這里等你多久了?一個小時又三分鐘!」
好大的怨氣。
莊曉夢好奇地回過頭,沙發(fā)椅后的玻璃屏風(fēng)略微擋住她視線,不過她仍看見正在發(fā)飆的是一個容貌極嬌艷的女子。
她有一頭浪漫的鬈發(fā),肩上披著亮紫色的薄披肩,手上一串民族風(fēng)的環(huán)圈隨著她憤慨的手勢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懼?br />
「你說話!你啞了啊?解釋一下你為什么遲到這么久!」
「我說過了,我在開會!贡硨χf曉夢的男人冷淡地回應(yīng),仍然坐在沙發(fā)上,覆著黑色西裝外套的脊背挺直。
「開會開會開會!你一天到晚在開會,你的眼里只有工作!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diǎn)嗎?!」
啊,原來今天也是那個女人的生日。
莊曉夢揚(yáng)眉,對如此的巧合頗感有趣,于是更加興味地豎起耳朵,聽隔壁情侶吵架。
說是吵架,大部分時間都是那美麗的女子一人唱獨(dú)腳戲,她的男朋友好像不怎么理會她,由她自說自唱,偶爾搭腔幾句,聲調(diào)也是淡淡的,沒一絲高低起伏。
莊曉夢歪歪唇。
都到了這時候了,這男人居然還不當(dāng)一回事?這種男人,誰當(dāng)他女朋友誰倒楣!
果然,美女被他冷漠的反應(yīng)搞得心情愈來愈糟,瀕臨歇斯底里。
「墨未濃!你、你、你──你非這樣氣我不可嗎?!」氣到都結(jié)巴了。
莊曉夢不得不感到同情,同為女人,她能了解對方的苦。她站起身,雖然心底不免覺得自己多事,卻還是忍不住想插嘴。
「小姐,這種男人妳跟他多說也沒用,妳自己保重點(diǎn),氣壞身子劃不來。」
好心的勸告換來四道凌厲的眼光,女人懊惱地瞪她,男人也頗為不悅。
「妳是誰?」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莊曉夢立刻領(lǐng)悟自己多嘴了,看來沒人感激她的多管閑事,她尷尬地?fù)u搖手。「呃,沒事,兩位繼續(xù),我不打擾了。」
女人冷哼,美眸回到男友身上,眼看他依然冷靜淡漠如一座雕像,愈想愈氣,拿起桌上那杯龍舌蘭日出用力往他的方向一潑。
他直覺地一歪肩膀,靈敏地閃過,酒液如箭矢,直接飛向莊曉夢。
中!
莊曉夢凍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垂落視線,望向衣襟上慢慢渲染開的粉橙色。
對自己造成的災(zāi)難,壞脾氣的美人毫無反悔之意,馬上又端起一杯水,再次往男友身上潑去。這一回,他沒有躲,乖乖任女友泄恨。
美人滿意地冷笑,高傲地抬起下頷,踩著細(xì)跟高跟鞋,纖腰款擺地離去。
墨未濃摘下沾上水珠的眼鏡,拿出眼鏡布慢條斯理地擦拭干凈,掛回眼鏡,將半濕的發(fā)綹撥整齊,才轉(zhuǎn)向依然呆站在原地的莊曉夢。
「真的很抱歉,小姐,讓妳遭受無妄之災(zāi)!棺焐鲜窃诘狼,表情卻讓人感覺不到什么誠意。
莊曉夢磨牙。「這件洋裝是我新買的!苟沂菫榱税У孔约旱纳,狠下心刷卡買的名牌──將近一個月的伙食費(fèi)!
「不好意思!鼓礉膺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站起身,將一袋東西遞給她!笧榱吮磉_(dá)我的歉意,這個送妳。」
「這什么?」莊曉夢瞪視粉嫩精致的紙袋,上頭印著鮮艷的FENDI Logo。
「一件小禮服,本來打算送給我女朋友的!
「你把要給女朋友的禮物轉(zhuǎn)送給我?!」莊曉夢受不了地提高聲調(diào)。這男人到底有沒有神經(jīng)?
「算是賠禮吧,抱歉弄臟了妳的衣服,妳看起來跟她的身材差不多,應(yīng)該穿得下!
就算穿得下又如何?她為什么要接受他買給別的女人的禮物?
「不用了!」她將紙袋退還給他。
他卻不肯接。「難道妳打算穿這樣四處晃嗎?」淡淡幽幽的眸光落定莊曉夢胸前。
她呼吸一促,感覺到那兩道眼神隱隱約約藏著的嘲弄意味,霎時又氣又惱。
「去把衣服換上吧。如果尺寸不合,我馬上拿去換!挂娝降媚橆a暈紅,他似乎頗覺好玩,多看她兩眼。
看什么看。窟@人真討厭!
莊曉夢氣得牙癢癢,卻也明白這人說的對,與其繼續(xù)穿這件五顏六色的洋裝出糗,不如識相點(diǎn)換衣服。
她橫他一眼,捧起紙袋遮在胸前,往化妝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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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曉夢呆瞪著鏡中的自己。
那個男人的眼光挺準(zhǔn),他女朋友的身材果然跟她差不多,白色的FENDI小禮服完美地勾勒出她胴體的曲線,荷葉邊的裙襬在她小腿際晃著溫柔的波浪。
他唯一看走眼的,大概只有她的胸部。莊曉夢低下頭,諷刺地打量自己看來彷佛波濤洶涌的胸前──幸好她今天為了配合新洋裝,特地穿了魔術(shù)胸罩,否則可能沒辦法撐起這件優(yōu)雅的小禮服。
她挑剔地審視自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確定無一處不合身。
好了,可以出去了!
她告訴自己,可是雙腿卻像灌進(jìn)了水泥漿,凝固在花岡巖磁磚地面。
她走不出去。
不是因?yàn)橐路缓仙,更不是因(yàn)橐路y看,而是太過合身,又太過好看了!
蕾絲領(lǐng),高腰,不對稱的荷葉裙邊,這件小禮服融合了本季最流行的元素,一種屬于維多利亞時代夸張又雅致的夢幻。
雖然她愛作白日夢,卻很明白這樣女人味到極點(diǎn)的風(fēng)格完全不符合她平日的調(diào)調(diào)。
涼涼的、美妙的絲料觸感,喚醒了她肌膚上一顆顆疙瘩,她顫栗著,臉頰像著了火。
不行,她不能出去,穿這樣太不像她了。
穿成這樣,她說不定連走路都像鴨子一樣不自在,別人會怎么笑她呢……可惡!她到底在畏縮什么啊?莊曉夢神智一凜,不滿地對鏡中的自己作勢揮揮拳頭。
她都二十九歲了,差一歲就三十了,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女生,還怕什么別人的眼光?
別人要看就讓他們看吧,要笑就笑,她才不在乎呢!
她深吸一口氣,走出去。
她鼓起勇氣,假裝沒注意到沿路無數(shù)道咄咄的視線,回到座位上。墨未濃彷佛已等得不耐煩,索性打開手提電腦工作。
他專心地在鍵盤上敲打,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出現(xiàn)。
她尷尬,一時之間進(jìn)退維谷,幾秒后,她咳兩聲。
沒反應(yīng)。
可惡!莊曉夢暗暗咬牙,又咳兩聲。
這回他總算聽見了,抬起頭,清俊的眸光鎖定她。
她尷尬地由他打量自己,不知是否她的錯覺,他原本淡漠的眼神似乎漸漸點(diǎn)亮了一絲興味。
「合身吧?」
「嗯,還可以。」她不情愿地點(diǎn)頭。
「喜歡嗎?」
她沒回答。
「妳穿這樣很漂亮!顾涣呦У刭澷p。
她怔住。
她沒聽錯吧?這男人贊她漂亮?莊曉夢不信地眨眨眼,初次認(rèn)真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他穿一身黑西裝,銀色襯衫,領(lǐng)帶松松地垂在胸前,衣扣最上一顆打開,微露出古銅色的胸膛,頭發(fā)梳得很整齊,俊挺的鼻梁上掛著副很書卷氣的眼鏡。
他的五官端方,有棱有角,緊抿的嘴角像幾百年難得微笑似的,眼神跟表情都很冷,卻不嚇人,反而蘊(yùn)著一股讓人想一探究竟的氣韻。
這男人長得……挺帥的。
很俊,很有氣質(zhì),盯著人看的眼是一對墨黑的磁石,能輕易攪亂一個女人的心域磁場……
糟糕!她是怎么了?心跳得好快。
莊曉夢僵著臉,近乎恐慌地聽著正在耳邊演奏搖滾樂的心音,咚、咚、咚、咚,好強(qiáng)的節(jié)奏,是浩室舞曲嗎?
「沒問題的話我先走了。」墨未濃收拾電腦,放回黑色手提包,站起身。「再見!
再見,他跟她說再見。
莊曉夢茫然點(diǎn)頭,茫然注視著他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他沒問她的名字,也沒費(fèi)事交換彼此的名片,對他而言,她只是漫漫人生一個不起眼的過客,他毫無興趣。
他對她沒興趣。
莊曉夢收回視線,失神地坐回沙發(fā)椅上,捧起酒杯,一口氣喝干杯中物。
胸口那沈甸甸的東西是什么?她不想去分析,就算不分析也知道。
她對自己搖搖頭,嘲諷一笑。
「怎么啦?一個人在這里笑什么?」帶笑的嗓音。
莊曉夢抬頭,很高興兩個好姊妹總算來了,表面上卻不給好臉色。
「妳們還好意思笑?都幾點(diǎn)了,現(xiàn)在才來!」
兩個遲到的女人交換一眼,都很抱歉。
「好嘛好嘛,別生氣。我們買了蛋糕來,是妳最愛吃的水果抹茶蛋糕喔!雇鹕炎角f曉夢身邊,整個人膩在她懷里,甜著嗓音發(fā)動撒嬌攻勢!覆灰鷼饬死!」
「哼!
「好嘛好嘛,是我們錯了,對不起。哪,今天這頓算我跟靜的,怎樣?」
「我是壽星,本來就應(yīng)該妳們請客!
「那下次好了。妳不是一直很想吃酸菜白肉鍋嗎?下次我們請妳去吃。」
「這可是妳說的喔!骨f曉夢睨了童羽裳一眼!傅綍r別又哭窮耍賴皮!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雇鹕研攀牡┑┑嘏e手!肝野l(fā)誓,絕不耍賴皮。」
「妳的發(fā)誓有用的話,就不會被男人騙那么多次了!骨f曉夢狠心吐槽。
「啊,曉夢,妳居然──」童羽裳猛然退后,手捧胸口,淚眼汪汪地眨著眼,扮出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樣!竼鑶,靜,妳來評評理啦!我好命苦,失戀已經(jīng)夠慘了,還要被好姊妹這樣糟蹋!
童羽裳轉(zhuǎn)臺坐上另一張沙發(fā),趴在沈靜懷里哭訴。
「別哭別哭,曉夢跟妳開玩笑的!股蜢o拍著童羽裳的背,拚命忍住唇畔笑意!负昧,曉夢,妳就原諒我們這次吧!
沈靜溫言勸她。
童羽裳也眨巴著眼,好可憐地瞅著她。
莊曉夢噗哧一笑!负美玻覄偸枪室舛簥厒兊,行了吧?」
「真的?」童羽裳眼睛一亮,又坐回莊曉夢身畔,親昵地抓著她臂膀磨蹭,像小狗一樣黏人。
「拜托妳──」莊曉夢翻白眼!付伎烊畾q的女人了,別這樣裝可愛好嗎?」
「人家就是可愛呀!」童羽裳真不怕惡心。
莊曉夢作勢欲吐,童羽裳不依地拍她肩頭一下,視線一落,忽然興奮地?fù)P聲:「咦?曉夢,妳今天打扮得好性感耶!什么時候買的衣服?好漂亮!」
「不是買的,是人家送的。」
「送的?誰送的?」
「妳們不認(rèn)識啦,一個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送妳衣服?」這下,童羽裳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來了,就連一向內(nèi)斂的沈靜,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快從實(shí)招來!到底怎么回事?」
「這個嘛,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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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啊!
問題是他不想說!墨未濃撇撇唇,無奈的眸光掃向特意前來辦公室探望他的學(xué)長。
魏元朗,他念書時最仰慕的學(xué)長,一個年紀(jì)不過三十余,還很年輕,卻已在這個業(yè)界名震四方的男人。
他一直是墨未濃的目標(biāo)。
「學(xué)長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貝貝的事嗎?」
「她都打電話來跟我哭訴了,我能不來關(guān)心一下嗎?」
墨未濃眼神一冷!杆辉摯螂娫捊o你的!惯@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沒必要扯學(xué)長下水。
「她心情不好,總是需要找人聽她說話的!箍闯鏊桓吲d,魏元朗溫聲解釋!改銊e怪她!
她想抱怨可以找她那些姊妹淘啊,何必非扯上元朗學(xué)長?
墨未濃冷抿著唇,斟了兩杯咖啡,將其中一杯遞給魏元朗,另一杯捧在手上喝了一口。
他很清楚貝貝的想法,她是希望元朗來當(dāng)兩人的和事佬,她知道他一向最敬仰這位學(xué)長,也只聽學(xué)長的話。
他真后悔當(dāng)初一時不察,讓貝貝有機(jī)會認(rèn)識元朗。
「聽說昨天是她生日,結(jié)果你還遲到,而且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你啊,也別老是忙著工作,有空多陪陪女朋友。
「……」
「晚上買束花,去跟她好好賠個罪吧!
「我知道,我會再找時間跟她說!鼓礉夥畔驴Х缺,隨口應(yīng)道,顯然不想多談。
魏元朗看他的表情,也知他只是應(yīng)付自己,搖搖頭!缚茨氵@樣子,真難想象你以前為了追女生,可以每天接送人家上下學(xué)!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墨未濃撇撇嘴。他現(xiàn)在可不會笨到把時間浪費(fèi)在討女人歡心上。
他瞥了眼腕表,轉(zhuǎn)移話題!覆畈欢嗍情_會的時候了,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我們一起過去!
今天是「翔鷹集團(tuán)」一季一度的員工大會,幾個大頭會輪流對員工精神講話,順便揭示未來一季的營運(yùn)計(jì)劃。
「OK,我等你!刮涸室沧R相地不在前一個話題打轉(zhuǎn),他瞥了眼墨未濃辦公桌上成堆的文件!高@么多公文要看?」
「你說這些?這是人事資料,總裁要我從集團(tuán)里挑幾個優(yōu)秀人才,成立一個新部門,這些是品甜推薦給我的!
「既然是品甜推薦的,肯定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才!刮涸市,頓了頓。「對了,禮哲之前跟我提過,他說你這個新部門好像是要做類似創(chuàng)投方面的工作!
「沒錯!鼓礉馕⑽⒁恍ΓR片后的眸閃著光。「不過在對外投資以前,我們首先會從集團(tuán)內(nèi)部開始,看能不能還有其他事業(yè)單位循學(xué)長的模式成功。」
魏元朗所領(lǐng)導(dǎo)的電子商務(wù)公司當(dāng)初其實(shí)也是「翔鷹集團(tuán)」其中一個事業(yè)單位,后來獨(dú)立出去,擺脫了母公司的束縛,鴻圖大展,一飛沖天,連帶也使得當(dāng)時因?yàn)椴脝T鬧得風(fēng)波不斷的「翔鷹」,能夠重振企業(yè)形象。
從此以后,只要是稍有野心的事業(yè)單位主管,莫不以魏元朗的成功模式為目標(biāo)。
「禮哲說他對這個部門期望很高,加油吧!」魏元朗鼓勵地拍拍學(xué)弟的肩!笇δ悖铱墒呛苡行判牡!
「多謝,我會盡力。」墨未濃笑望魏元朗,絲毫不掩野心勃勃的眼神。他收拾好檔案。「走吧!
兩個男人坐電梯來到地下一樓,寬闊的員工餐廳內(nèi)已經(jīng)黑壓壓地坐滿了人,正拿著麥克風(fēng)在臨時搭起的臺上賣力演說的是「翔鷹集團(tuán)」的財務(wù)副總裁,柴玉明。
魏元朗掏掏耳朵。「這老頭一開口說話,就沒完沒了,我看我們有得聽了!
正論。
墨未濃完全贊同。一直以來,柴玉明憑借自己老臣的身分,又是股東之一,倚老賣老,在集團(tuán)內(nèi)養(yǎng)了一大票勢力,幾乎對每一項(xiàng)決策都要過問,就連總裁紀(jì)禮哲都經(jīng)常拿他沒辦法,何況他們這些替人打工的后生小子。
老人家要訓(xùn)話,他們也只能洗耳恭聽了。
柴玉明滔滔不絕,像綁粽子似的講了一大串,一顆接一顆念不完,底下的員工開始走神,有些撐不住的竟打起盹來。
誰知柴玉明年紀(jì)老歸老了,眼睛還利得很,銳目一掃,厲聲點(diǎn)名。
「莊曉夢,起來!」
「嗄?」被點(diǎn)到名的女人顯然嚇了一跳,震驚得彈起身,還撞上面前的桌子。
笑聲響起。
墨未濃也不禁莞爾,望向那個當(dāng)眾被點(diǎn)名的倒楣女子。
她坐在很前面,遠(yuǎn)遠(yuǎn)地他只能看見她的側(cè)面,她攏了攏鬢邊發(fā)綹,似乎有些窘迫!覆窭烯ぉみ,副總裁有何指教?」
「妳說!我剛剛說了什么?」
「嗄?這個嘛──」完全狀況外。
柴玉明狠狠皺眉,怒瞠她一眼!肝覄倓傉f,現(xiàn)在是知識經(jīng)濟(jì)的時代,知識分享很重要,每個人都應(yīng)該不吝跟同事分享自己知道的東西。就比如妳吧,妳現(xiàn)在雖然做財務(wù)的工作,可是以前在證券公司當(dāng)過研究員,有空也可以開開課,教教部門同事怎么做產(chǎn)業(yè)分析。對吧?」
莊曉夢沒吭聲,沈默了兩秒,忽然走向柴玉明,朝他比了個手勢,要他交出麥克風(fēng)。
柴玉明怔住,出乎意料,不自覺地將麥克風(fēng)遞給她。
臺下所有人也跟著全呆了,不明所以地注視這一幕。
只見莊曉夢接過麥克風(fēng),大搖其頭!赴萃!柴副總裁,我如果有那個能耐教大家做產(chǎn)業(yè)分析,早就升分析師了,還會來做財務(wù)嗎?就是因?yàn)榛觳幌氯ゲ艁磉@里!」
這、這、這是在跟他頂嘴嗎?
柴玉明鐵青著臉,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而莊曉夢彷佛也在話出口的那一瞬間警覺自己的大不敬,明眸圓睜如銅鈴。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像兩只不情不愿被拎上擂臺的飼料雞,驚慌對望。
笑聲再度爆開,這一回的威力可比方才那零零落落的輕笑強(qiáng)多了,有人笑到捧肚子,有人趴彎腰,還有人握拳敲桌子。
在哄堂大笑中,莊曉夢一步一步走回原來的座位,步履僵硬,臉泛霞彩,看得出來極為窘迫,卻又力持鎮(zhèn)靜,假裝這樣的出糗不算什么。
墨未濃驚奇地望著那道緩緩飄下臺的倩影。「你認(rèn)識那女人嗎?學(xué)長。」
魏元朗搖頭!肝蚁霊(yīng)該是柴老手下的人吧。否則以柴老那么愛擺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認(rèn)識區(qū)區(qū)一個員工,還喊得出她的名字?」
「是柴老的人啊……」墨未濃沈吟,唇瓣微微抿著,似笑非笑。半晌,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我要她。」
「什么?」沒頭沒腦的宣言令魏元朗一愣,片刻,才恍然大悟!改愕囊馑际且阉{(diào)來你的部門?」
「嗯!
「可是你以前不是說,最討厭跟女人共事嗎?」
「你曾經(jīng)看過能讓那老頭當(dāng)場吃癟的女人嗎?」墨未濃斜挑起眉,問。
「Never!刮涸室粡検种,懂了。
能讓柴玉明當(dāng)眾愣住的女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今天這個恐怕是唯一一位。
「這女人很有趣!鼓礉獾u論,盯住莊曉夢背影的眸,閃過一絲玩味──
「我要定了!」